少年啜饮蜂蜜水,听着蜂蜜般甜腻的赞美,苍白的面皮逐渐透出红晕,轻轻地说:“其实,我没什么本事,都是天生的。我八字轻,命格弱,出生就住保温箱,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病,几次都差点死了。小时候,邻居有个喜欢偷东西的怪叔叔,我看出他是只黄鼠狼,可别人都不信。后来,跟了师父上山修道,身体才好一些。前阵子成年了,这才下山接了师伯的班。”
“道长真乃天资卓绝,骨骼惊奇,崧生岳降,何况又这么帅。”乌善小眼中含星,投去仰慕的注视,“道长就好比皓月朗星,我们这种山野小妖,只有仰望的份。前几天,我居然敢投诉你,真是不知好歹。”
虚岁才19的少年,再如何高冷,终究抵不住吹捧,连耳根都红了:“不,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刚下山参加工作,错过了岗前培训,对管理对象存在偏见和歧视,是你教育了我。”
“哪里,是我冒犯了道长。这几天难过得一直失眠呢,怕给道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必自责。”
乌善小一愣,笑了笑,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真实目的:“对了道长,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失眠呢。他楼上的邻居是个道学爱好者,在家布下了一套自学的天罡伏魔阵。他安分守己,但有这么个阵法顶在头上,一直头皮发麻,像顶了个震动的手机似的,怎么才能舒服点呢?”
柯道长沉吟几秒,用手指沾了一点蜂蜜水,在茶几画下一张简笔八卦图,边画边说:“叫他把家里的东西,按照这样布局……床属木,衣属土,电器属火,厨具属金,鱼缸属水。再拔根男人的头发,或者腿毛随便什么毛,置于乾位。这是个简单的挨星移位阵,可定心神、保家宅、解煞气。”
妙啊!乌善小双目微瞪,不错眼珠地盯着,牢牢记在心里。
柯钒端起蜂蜜水,忽而出手在桌面一抹,眸光一凛,凌厉地逼视乌善小:“你在套我的话!该死,我居然上当了!”
他飞速打开背包,刷的取出一物横甩开来,是根足有一人长的法鞭!乌黑发亮的鞭稍扫过落地灯,花哨的灯罩被卷飞,撞碎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边。
“妈呀!”白清波吓得一抖,勺子掉进滚粥,被溅出的汤水烫到。
“老板,”小石来到二楼敲门,“你没事吧?”
乌善小定了定神,尽量平静地回应:“没事,不小心摔了个东西。”
“我准备走了。”
“帮我把卷帘门落了,谢谢。”
脚步声渐远,小石下楼了。
“妖就是妖,满嘴甜言,惑乱人心!”柯钒咬牙切齿,在被欺骗的激怒中压低声音,“妖孽,你要去做坏事,却被人家的阵法挡住了,是不是?快说,不然我今天收了你!”
柯道长在提问,却不给人开口申辩的机会,猛然挥出一鞭斜扫而来。乌善小变作喜鹊躲闪,还是被开了光的法鞭削掉一根尾羽,屁股火烧火燎疼痛难当。
他只能闪避无法还手,只有望月巷没有结界,可以施展本领。不过,无论有没有结界,他都没啥本领。
“道长,有话好好说,先把你的鞭收起来,喝点热粥吧!”白清波吓得发抖,依然满脸堆笑,拼命在旁打圆场,“得饶妖处且饶妖啊!”
“说绕口令呢?闭嘴!”柯钒飞去一记眼刀,“别看你没有前科,给你安个偷袭督察员的罪名,照样收了你!”
白清波噤若寒蝉。
到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这小屁孩的厉害,哪怕是饿得半死的状态。
“我真有一个朋友!”乌善小变回人身,屁股通红,一边慌乱地穿衣服,一边高声辩解。他不敢说自己要去整人,因为人乃万物之长,一切以人为本,柯钒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还敢狡辩!”少年手臂一扬收了鞭子,又从包里抽出一柄适合近战的乌木法尺,步步逼近。被这家伙打一顿,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嗝屁朝凉。
“别别别,我招了!我要救一家人,还要为一个已死的人讨个公道!是这么回事……”乌善小哧溜钻到桌下,像条雪白的泥鳅。他竹筒倒豆子似的讲出前因后果,嘴皮子都要磨起火了,生怕说慢点会挨揍。
听罢,柯钒沉默片刻,利落地收了法器:“你直说不就好了,何必骗我,我讨厌被骗。”
乌善小从桌下探出头,不可思议:“你不管我?我还以为——”
“善恶之报,天道承负,我不管。我认可你的做法,但也只能口头支持。希望你别太过火,把王老板给吓死了。”想不到,单纯高冷的柯道长很是直爽。乌善小还未回过神,就听对方淡淡地说:“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