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他闷闷地大吼。
那人隔着被子轻抚他的背,又小心地掀开被角向内窥视。他看见小半张写满忧虑的帅脸,慌忙翻个身,把被子捂严。他想有温寒的陪伴,却不想交流。
“好吧,那你先休息一下。”对方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
柯钒也在墙边的桌旁正襟危坐,稍微推开缝纫机,从背包里取出纸笔,声音格外的柔和:“乌善小,你描述一下刚才的情况,敖夜都做什么了?”
床上的被子缩成一团,默然以对。
白清波哽咽道:“小小,你不说的话,柯道长怎么为你主持公道呢?毕竟你是归他管的。”
乌善小沉默着。
公道?姬飞飞的事,还不是不了了之。不过,自己是个大活人,不,大活妖,管理局一定会给个说法。
他把头露出来,双目紧闭,睫毛轻颤,缓缓开口:“我在路边站着,他们就把我掳走了。除了开车的司机,敖夜还带了四个男的。他说要我为自不量力付出代价,要作践我,他排第一个。我变回原形,他就把我泡进冰桶,反复好几次,还用烟头烫我……一切的起因,是我路过了一个馄饨摊……”
温寒静静听着,面无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很轻,像是怕吓到床上的人。不过,他久久没有眨眼,额头暴起青筋,左眼角的一点疤痕不时痉挛跳动。
柯钒眉心紧蹙,飞快记录,并记下了白清波的旁证。写到车里那起暴力事件的经过时,他不时抬头,眼中流露出不解,欲言又止。
“道长,你、你该不会没听懂吧?!”白清波带着哭腔问。见柯钒用笔搔着鬓角,他长叹一声,张了张嘴,又看一眼床上的好友,凑近少年一阵耳语。
后者愕然,随之怒不可遏,按在纸上的手猛然握起,将写好的笔录攥成一团,鼓起脸差点吐出来。他的心肠和他爱吃的冰淇淋一样,冷而干净,不适应敖夜的肮脏行径。
压下怒火,柯钒登陆管理局内部系统查看最新的通知,蹙眉浏览片刻,抬头说:“上面说,有一些突发情况,正在与市政沟通。处理方向是,车祸会被定性为普通交通事故,市民看见的巨狼则是科研院所跑出来的,已经抓回去了。”
乌善小看向坐在床边的“科研对象”,扯了扯嘴角,又把自己蒙进被子。
“这次,我一定要让敖夜受到惩罚。”柯钒握着手机,起身走到厨房,“我现在就打给大师兄,把乌善小的遭遇告诉他,让他派几个人手给我去找敖夜,千万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电话接通后,他将皱成一团的笔录摊平,原原本本地讲给师兄。
另一端的中年男声沉默几秒,淡淡地回应:“哦,这件事我刚才已经知道了。敖夜的说法,和你听到的有些不同。”
“他说什么?”柯钒立即追问。
对方平静道:“他说,和那个乌什么……乌善小,存在一些肉体交易。这次没谈拢价钱,发生了轻微的肢体摩擦。”
“我可以调监控,他是被劫上车——”
“敖夜说,那只是个小玩笑。乌善小是吃了点亏,但也把敖夜的车给撞坏了,算是两清。”师兄慢条斯理,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像在吃夜宵,“而且你也知道,针对妖怪的管理条例很简单,打架斗殴谁先动手,谁负全责。据我所知,可是乌善小先动手的。”
“明明是敖夜先——”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会警告敖夜别再找麻烦。至于乌善小,也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总是穿得那么艳,还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兼职。”
柯钒诧异地停顿一下,为乌善小争辩:“他没有,我可以证明!他非常努力,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和敖夜之间也不可能存在什么交易——”
“师弟,你别着急。”对方被他的耿直逗笑了,“想想看,他是因为什么留下案底的?勾引和尚。这就叫本性难改,别被他清纯的外表欺骗了。”
柯钒掷地有声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相信他已经改过了!难道,就只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金不换,妖就不可以?”
“敖夜知道他的右大腿上有疤,像是什么动物咬的。如果他是清白的,人家怎么会看见呢?”
“师兄,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你本末倒置了啊!你——”短暂的失语后,柯钒的声音变得喑哑,难以置信地质问:“你在装糊涂,你是不是收过敖夜他爸的好处?姬飞飞的尾巴,难道也是你允许敖夜去拔的?你怎能——”
“别乱猜。”师兄从容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买点东西好好安慰乌善小几句,回头我给你报销。这个小妖,真的有些自不量力,经过这一回,想必他也能有所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