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裴衍看向门缝外的明月,第一次生出无垠的惆怅,“是让她休夫。婚事是我骗来的,是我配不上她。”
整月后,小满前,一人一马飞骑入城,直奔宫城。
在府中掐算着日子的裴衍负手石榴树旁,眼看着一身戎装的承牧手拿凤翅盔走进来,看样子是从校练场过来的。
许久不见的人,隔着葫芦门对望片刻,一个偏过头复又低垂,一个会意于心,闭了闭眼。
大批侍卫涌入侯府,让府中的主仆们押到了二进院内,一时之间,侯府浑似密布了浓浓云翳,令人战战兢兢。
不止安定侯府,裴氏宗亲的府邸也都被相继查封。
裴悦芙被侍卫摁坐在地,红着眼睛寻找着杨氏,“母亲!”
杨氏冲过去抱住她,一下下抚着她的背。为母则强,她至少还有一个女儿要保护,不能露出脆弱和胆怯。
可除了杨氏,其余不明情况的妾室们惊恐至极,哭喊着“侯爷”,殊不知,全是拜她们的“侯爷”所赐。
素馨苑内,承牧走到裴衍面前,“裴劲广命人关闭了城门,收起护城河的吊桥,拒绝百姓出入,必然是拥兵自重了。陛下和杜首辅已商议好,想要先派钦差前去说服,以免战火起,湘玉城民不聊生。”
这也是为何要将握有兵权的诸侯王的亲眷们留在皇家的看管范围内,就是以防他们逆反啊。而一旦拥兵自重,亲眷们也无安宁可讲了。
裴衍看向宫城的方向,“是陛下派你过来的吧”
承牧点了点头,“裴衍接口谕。”
已猜到是什么旨意的裴衍撩袍跪地。
承牧宣读口谕——
“次辅裴衍自上任起,兢兢业业,两袖清风,受百姓之爱戴,乃朕之股肱臣。朕信卿之为人,刚正不阿、浩然正气,不会与佞臣为伍,必要时会大义灭亲,故而下发此诏,封卿为钦差,即日赶往湘玉城,说服佞臣回头是岸。但人心隔肚皮,卿休怪朕多疑,将以裴氏千余性命做卿筹码,愿卿立功而归,保住同宗族人,以证丹心、碧血、清魂。”
裴衍眸微动,天子和杜首辅派他前去,无疑是在给他留后路,即便不能说服父亲,也能表明立场,不至于满门抄斩。
但即便是立功,他也无法再入仕途,而裴氏的宗亲们,也逃不过发配的命运。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在抄家和抄斩上,他会竭力将族人推向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