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没有一丝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来开了门。
空气潮湿,没了昨日的日头,放眼望去都是阴的。水泥地面有残留的湿润,凌晨应该飘过长时间的细雨。他们走到大门口,发现梁子琛也在那里,冲他们笑了笑。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林泓羽依然记得第一天来这平兰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那是打定主意独身上刀山下火海来了。可这会儿望着这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漆花大铁门,居然他x的还有点儿亲切。
童燊刚站定,就被几个哭哭啼啼的人一下围住。
“瘦了呀……我的童先生呀,你怎么给折腾瘦了呀……”
童燊本能地缩了一下,又从那哭声里听出是家里几个保姆。“我没、我没事……没关系,真的……”明明比几个保姆都高,愣是给摸这摸那的毫无反抗之力,
林泓羽摸摸鼻子想笑。谁料阿姨们红着眼睛又扑过来打他,“你个臭小子,不把人看好了呀?”
“啊哟!疼、疼!”林泓羽龇牙咧嘴地搓胳膊,“我这伤口还没还没好呢……”
保姆心疼童燊,当然也心疼他,赶紧抹抹眼泪,把他仔细瞧几遍,更要哭了,“唉哟……阿泓呀,你也瘦了,都瘦了……”
不过三四天光景,再瘦能瘦哪儿去?林泓羽贯来不屑这些拖拉,可是阿姨们哭得真情实感,他心里倒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梁子琛笑了笑,“行了,阿姨,大家伙都累了,先给弄点吃的填填肚子。童先生这几天都没能吃药,我们也别光在外头站着,赶紧进去吧。”
“……对、对!”保姆回过神来,忙让开道:“来,都来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洗澡的时候,林泓羽站在花洒下突然回过味儿来——这种温馨的相聚场景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帮派里呢?好特么的奇怪啊。关键是,大家居然都觉得很正常。
不过仔细想想,这别墅里除了刚开始来的时候看这帮子人凶神恶煞,还差点威胁到他一条小命,相处久了才发现其实没几个凶的。除了陈之友。老头第一次见时彬彬有礼,以后就没给过好脸色。
这回老头给弄进去了,却没人当回事儿,说明这陈之友也是够失败的。
不过对外头的世界而言是少个祸害,利国利民,至于陈之友和童燊之间具体什么旧恩怨,那关他屁事!当务之急是把自个儿给洗白溜了,不然自己都嫌臭。他挤了点洗发ru,把好两天没洗的脑袋就着凉水搓了搓。
泡沫蜿蜒流下来,不知怎么,忽然疼得他一抽气。
他赶紧抹了把脸,低头一看,右侧腹那里的口子红生生的,明显是发炎了。“操……”就说怎么这么疼呢!咬牙掰开口子看了看伤口内侧,好像没那么严重。又看了看身上其他伤,斑斑驳驳的,也算是好了个七八成。
他只好避开那处,把泡沫都冲干净,琢磨着等会儿去找小王医生搞点药。
一楼餐厅给收拾了出来,摆好了长桌椅凳,几个保姆在大厨房里忙活,桌上已经码了好些个菜,香得掉鼻子。几个弟兄就在那边添乱,不时伸手讨点儿吃的,给阿姨们抽一巴掌还快活地直咧嘴。
林泓羽路过偷偷捏了个菜丢嘴里,去了东楼。
东楼也挺热闹的。大部队都在这边洗澡换行头,吵嚷得很。林泓羽直接上楼去找阿强,刚到门口,就看见这小子不知道怎么下的床,吭哧吭哧地在穿衣裳。
“哟,身残志坚啊。”
阿强回过头,眼睛登时亮了,笑得像个黑皮西瓜:“x你大爷的,你没事啊?老子刚要说去看你活着回来没有!”
林泓羽笑着晃荡进来,打眼看见墙边靠了只拐。他抓过来一边玩一边侃他:“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这进去就出不来了呗?”
“我还不知道你?看着老实,一肚子坏屎。”阿强很猥琐地冲他挑挑眉,“更何况,就凭你在菜市场为童先生拼命,他还能不把你带出来?”
林泓羽品出话外之音,意思是如果菜市场自己没拼命,童燊很有可能就把自己跟陈之友一起踹这坑里了?
阿强又靠近了点,在他胸口拍拍,“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兄弟给你透露一句,你刚回来的时候都是童先生亲自照顾的,你想想,这得是什么待遇?以后你他x的不愁吃穿了,懂不懂?”
“听你放屁。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医院哭爹喊娘呢。”
“啧,就不能是别人告诉我的?总之,你听兄弟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出来混的,就是为老大拼命,童先生是个讲义气的人,他能把底下人给他卖命记在这儿,那就是这个。”他比了比大拇指,“你好好干,以后也混成了陈之友第二,别把兄弟我忘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