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天南地北,山高水远,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两个相爱的灵魂。
可是他没有料到,他从约定的时间一直等到晚上,笑薇迟迟没有出现,他心下的不安越来越重,等不到第二天,他直接去了笑薇家,对方父母告诉他,笑薇已经嫁人了。
他疯狂地跑到之前打听的邻镇,可笑薇并不在那里,周围邻居说,他们家儿子犯了事,全家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他找了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或者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们笑薇的地址。就这样,他无奈地回到笑薇家里。
请求是徒劳,各种辱骂和威胁都无法打动这样一对有着根深蒂固传统思想的夫妻。他很想找张吉惟问个清楚,可张吉惟看到他就会躲起来,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明白,恋人最终的失约来自于她担保过无数次她最疼爱的外甥。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去过沈笑薇家里。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打听着她新的地址,也许是他的诚意打动了上天,一年半后。他终于偶然打听到了沈笑薇的地址,但命运又一次跟他开了不小的玩笑,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得了重病的沈笑薇被随意丢弃在稻草堆里,院坝里抱着小孩骂骂咧咧的应该是她丈夫的母亲,依稀可以听见,扫把星这样的话语,不见她丈夫的身影,整个院子充斥着耕种的一片繁忙的气息--只要如果忽略躺着的人影。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关锦恩跑进了院子,“笑薇,笑薇。”他轻声呼唤起来,没有人应,就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昔日恋人的模样,她躺在一片有些潮湿有些发臭的稻草堆上,整个身体有一股行将就木的气味,他曾经在他快要去世的爷爷身上闻到过。
他一把拉起恋人,“是我,笑薇,我是锦恩。”他小声喊到。
曾经的恋人已经病入膏肓,她原本俏丽的容貌早已消失不见,脸上瘦得可见隆起的颧骨,她的右腿向外弯曲,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彷佛一阵风都能刮跑。
关锦恩呆住了,他幻想过无数重逢的场景,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画面,关锦恩流下了热泪,或许是上天也不忍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亦或是听到了锦恩这个她此生无法忘怀的名字,沈笑薇原本呆滞浑浊的双眼,恢复了几分清明。
“锦恩,是你么?”她的嗓音有些嘶哑。
“是我,笑薇,我马上带你出去。”关锦恩来不及擦泪,被眼前的相认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沈笑薇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是不成的啦,我坚持到现在,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终于我等到你了。”
关锦恩一开口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他的眼泪滴在沈笑薇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月光,像星河一样璀璨。
“我一定要亲口对你说一句,我才放心,你是个实心眼。锦恩,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干净的女孩,忘了我。”
说完这几句,沈笑薇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她的眼眸亮得如同日头最盛的太阳,灼伤了关锦恩的双眼,随后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直到怀里的身体渐渐失掉体温,直到天亮了被那家人堵在院子里,关锦恩失魂落魄地被带到警察局,被关了几日,警察见对方家里没什么损失就把他放了出来。
关锦恩花了很多时间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霾,但他无法做到像沈笑薇期望的那样,忘记过去重新生活,他像无主浮萍一样在各地辗转多次,终于在一个叫清莲池的地方待了下来,他记得那是笑薇最喜欢的景色。
就这样年复一日,他也在逐渐老去,当年的大学生如今变成小小景区的工作人员,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么善良、单纯地全心全意相爱的恋人了,也再没有人可以和他相伴一生。
彷佛是在打脸,迎面走来的那个窈窕身影,恍惚间让他看到了当年的小薇,紫色的蝴蝶结,黄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板鞋,已经很少有人打扮得这么老土了。
关锦恩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时尚,但是眼前这人,这人不仅是样子,连笑起来眼睛弯曲的程度都很相似,关锦恩呆住了。
听到身边的人叫出张吉惟,关锦恩对这个名字尘封已久的恨意涌了上来,他清楚地记得,那个获得自己和笑薇全部信任的人,是如何出卖他们,又是如何把笑薇害到这种田地,到现在居然恬不知耻,堂而皇之的打扮成她的模样,招摇过市。
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和恨意在身体内熊熊燃烧,他知道景区几乎所有的摄像头,他避过摄像头,看着张吉惟和其他两人分手,偷偷跟了上去。
没想到张吉惟跟路人打听了什么,随即走上一条小路。他越走越偏,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关锦恩快要没有体力的时候,张吉惟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关锦恩笑了笑,关锦恩拿着手里的铁棍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