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峭轻轻弯起唇:“我说了,良队长如果想要证明是我杀了我父亲,首先要证明真的是我父亲杀了我母亲啊。”
良辅无言半晌,忽然幅度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冲程有秋道:“今天就到这里,请林博士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警方没有从林峭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整个专案组就像一根拉紧的弦,紧绷中又有些焦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七天里不能从林峭这里得到可以定为嫌疑人的口供,除非后面能找到板上钉钉的证据,否则再想提审林峭,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脑袋上顶了个定时器,一点一滴迫近死线。
传讯第三天,警局办公室。
办公桌后墙壁上挂着的白板横七竖八画满了人物关系线条,最中间是一张清俊的证件照,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桌子上堆着厚厚的卷宗,有几本被翻开摊在那里,他整个人只穿了t恤仰躺在办公椅上,草草盖着便服外套,暴露出beta少有的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边放杯过了夜的浓茶,黑眼圈充分暴露了连熬几个大夜的事实。
良辅半阖着眼,左手还拿着一本卷宗,如果有人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卷宗并不是最近警察公署最头疼的贺沅乡死亡案件,而是二十年前林蘅的自杀案。
整个案件,确实很符合一些alpha杀妻案的特征,丈夫长期的信息素控制,抑郁的妻子,除了林峭,事发前一晚也有其它佣人听到他们的争吵,可是林蘅的死亡时间里贺沅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林蘅也确实死于用药过量,并且尸检报告上没有任何受到暴力胁迫的痕迹,良辅按按眉心,如果贺沅乡真的是林峭杀的,到底是什么让他确凿无疑地相信贺沅乡杀了林蘅呢?
良辅晃晃头想借此清醒一些,又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被他的思路牵着走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竟然是自己联系的二十年前主办林蘅案件的刑警的电话,他接起之后说了两句,披上外套匆匆出去了。
良辅这一走就是一天,见了那个老刑警之后他回家稍微眯了一下换了个衣服,又去走访了几个当年给贺沅乡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人,再次回到警局已经是次日傍晚,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人似乎有些少,顺口问正在吃泡面的程有秋:“林峭那边怎么样了?今天进行了几次审讯?”
程有秋放下叉子,眼神躲闪:“一次。”
良辅点了下头就要去监讯室,却被程有秋拦在身前:“队长,你刚回来,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泡碗面,你先吃了再说。”
“不用。”
良辅绕过他,却被扯住胳膊:“诶诶队长,吴副队现在正在里面审,你就先别进去了,我这有上午的口供,你要不先看一下?”
“不是只提审了一次,怎么会有上午的口供?”良辅脸骤然沉了下来,盯着程有秋。
后者一把捂住嘴,支支吾吾说:“那个……我说错了,是昨天的,昨天你走之后的……”
“程有秋!”他语气骤然冰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实话!”
程有秋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良辅眼看他不肯说,拔腿就要去审讯室,却被一把抱住,程有秋哆哆嗦嗦:“吴哥说,他这样死不吐口也不是办法,就对他上了手铐,用了吐真剂和测谎仪。”
吐真剂和测谎仪是只有当证据链确凿唯独缺少嫌疑人口供或者重大案件才能用的,用在林峭身上是严重违规,如果被查出来,不仅口供作废,相关人员也要受罚。
良辅一把揪住程有秋的领子:“审问持续了多久?”
“二十个小时……”
“谁他妈给你们的权力!”
良辅目眦欲裂,大声吼道,旋即跑向审讯室,程有秋在后面连声叫他:“队长!副队也是为了破案!队长……”
“砰”地一声,审讯室的门被踹开,两名警员错愕的站起来:“队长。”
只见审讯室的铁椅上,林峭双手分别被拷在扶手上,手铐周围已经被磨破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墨似的眼珠越发摄人,简直有几分死气,有汗水沿着他瘦削的侧脸和乌黑的发梢滴落,白衬衫已经被半浸透了,纤细的脖子上贴着一个金属磁片,连接着一旁的仪器,上面的数值几乎没有波动,林峭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那一眼里没有愤怒,求饶,或者丝毫动容,只有无尽冰冷的漠然,良辅呆愣了几秒,上去就把他脖子上的金属磁片扯下,然后拿钥匙去开手铐。
他怒到了极致,手都是抖的,吴副队上来想要解释:“队长……”
“别叫我队长!滚开!”良辅一把推开他,“你也配穿这身衣服!”
吴副队也怒了,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我难道不是为了尽快破案,眼看着人都要被放走了,一点有价值的口供都没有!我还不是为了抓到凶手!为了咱们队!”
良辅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把人抵到墙上:“没有经过审判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给别人定罪!你们警校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们是想让瞿平戎替他申请保外就医吗?!”
“我……”
吴副队嘴唇动了动,最终重重锤了一下墙。
手铐已经打开,林峭支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因为体力透支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良辅去扶他却被躲开。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