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敛住眉眼,温声问道:“你有元神吗?还是,你比张淮之更强大?”
她接近张淮之不过是为了他的元神——她需要一颗强大到能匹敌黎殊原本的元神,这也是她的任务之一。
不管是送张淮之进鹿鸣山宗门修行,还是她费尽心思也要通过入门审核,执意跟在张淮之身边,都是为了有一天拿到他的元神。
张淮之是天道化身,未来更将是这个修仙世界里最强大的剑修,她要攻略下他,直到他心甘情愿将元神奉上,赠予给她。
话音落下,南宫导挑了挑眉。
他只是听26说过,她触碰张淮之能获得灵力,倒是没想到,原来她不止想要灵力,还要得到张淮之的元神。
“修仙界不是把元神当做命一样。”他问道,“张淮之没了元神会怎样?”
黎谆谆道:“不知道。”
张淮之没了元神后,也许会跟黎殊一样变成一个无法修仙的废人,也许会身死道消,神识归位回到天道身上。
若不是南宫导开口询问,她甚至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南宫导道:“现在你不在乎他的生死,不代表以后你仍不在乎,如果有朝一日你喜欢上他,还忍心取走他的元神吗?”
“你玩过恋爱攻略的游戏吗?”黎谆谆看着他,“你或许会喜欢上游戏里一个虚拟的人物,但你愿意为了这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我不会把一个游戏当真,这些也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黎谆谆之没有思考过张淮之以后的去留,是因为她只想活下去,回到她的世界里。
而这个修仙世界,于她而言,与其说是一场恋爱攻略游戏,不如说是一场极限生存游戏。
她的开端便是失去一切,没有元神,没有修为,没有灵石,没有人能真正保护她,她随时都可能死在别人手里。
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活下去,就必定要抛弃那所谓的道德底线,舍弃自己的良心和善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张淮之无辜吗?
他无辜,却又不那么无辜。
原文中,黎殊被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逼迫着,代替董谣嫁给魔头义子黎望。
成婚后,黎望发现自己被欺骗,百般折磨黎殊,一是借此发泄怒火,另一个则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寻找到黎不辞的下落。
但凡黎不辞心中还有黎殊半分,都不会放任黎望折磨黎殊,定是会回到无妄之海,拯救黎殊于水火之中。
可笑的是,黎望发疯一般的寻找黎不辞,甚至用了这般残忍的手段,黎不辞还是不曾露过面。
而黎殊日渐被魔气腐蚀,浑身溃烂生蛆,拼了性命逃出无妄之海那日,却因夜闯董谣寝室,被张淮之当作妖魔斩于剑下。
黎殊命大侥幸逃了出去,可由于伤势过重,又受煞炁侵蚀,她没能撑过那个寒夜,倒在了天亮之前。
黎谆谆无法评论谁对谁错,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当她成为黎殊的那一刻,这世上一切都有了罪。
这里每一个人都像是幕后黑手般,在背后推动着,加速着黎殊的死亡。
她不在意他们是不是无意伤害黎殊,也不在意他们到底无不无辜,她只知道这些人欠给黎殊的,她一样一样都会讨回来。
南宫导没有再多说什么,若真是论起道德底线来,他不一定能比黎谆谆好到哪里去,更多数时候都是随心所欲。
就如当初他答应黎谆谆的表白,却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一样。
他不会去评判黎谆谆的对错,毕竟现在深陷泥潭里,需要自救的人是她。而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南宫导只是想提醒她,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这样做的后果又是什么。
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掌握不好便是伤人伤己。
“不管这东西是异兽还是什么,左右明日你的入门审核不必犯愁了。”
南宫导转移了话题,侧身往回走,却被黎谆谆拦下:“你在系统栏里看看,有没有假发。”
他怔了一下,看着那一头利索的短发,这才反应过来他昨日回到现代后,便让特效化妆师将假发套给卸掉了。
他在系统栏里翻了一遍,没找到假发,倒是找了瓶生发水出来:“你拿这个试试。”
黎谆谆将生发水倒在掌心,尝试着抹在头顶,不过片刻功夫,那头发便疯长出来,又黑又顺,仿佛丝绸般泛着淡淡的光泽。
南宫导不怎么习惯自己长发的样子,总觉得很陌生,看了两眼,便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蛊雕却乖乖跟在他身后,一边‘呷呷’叫着,一边从侧门进了布坊。
当他踏进布坊的那一刻,视线与醒来的张淮之正巧对上。张淮之目光有些迷离,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眼皮微微下垂。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张淮之眼睛动了动:“……谆谆?”
南宫导没有回应张淮之,黎谆谆走过来后,不动声色地朝着他腰上掐了一把。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回头,便发现黎谆谆在瞪他。
南宫导抿着唇,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张淮之:“对,是我,黎谆谆。”
几乎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散的药效太大,即便张淮之与常人不同,提早醒了过来,神色却依旧恍恍惚惚:“方才……发生了什么?”
黎谆谆怕南宫导胡说八道,抢在他开口前答道:“鹿鸣山闯进了魔界的人,那人将你们迷晕,意图不轨。幸而我在途中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折返回来,若不然恐怕要酿成大祸。”
她将谎话信口拈来,南宫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配合道:“可不是,多亏了我表哥这位大恩人。”
他不知是有意无意,齿间加重了‘表哥’一字,黎谆谆似是没听见一般,上前扶起张淮之:“淮之兄弟,你怎么样?”
张淮之摇头:“我没事。”说着,他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晓晓和布坊伙计:“他们怎么样?”
“我方才查看过,只是睡了过去,并无大碍。”黎谆谆待他站稳后,松开了扶住他的手臂。
她特意上前去扶张淮之,便是想尝试一下,用南宫导的身体与张淮之肢体接触,能不能从他身上获取到灵力。
然而肢体接触的那一瞬,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黎殊的身体与张淮之接触时能获取到灵力。
看来黎殊和张淮之之间,怕是有什么渊源了。
张淮之将张晓晓从地上抱了起来,先放到了椅子上,而后又将布坊伙计扶起。
见张淮之动作略显迟缓,黎谆谆给南宫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帮张淮之。
可南宫导却视若无睹,抱着手臂在一旁杵着。黎谆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没眼色,还是故意跟她作对。
她上前帮衬了一把,待张淮之安顿好了布坊伙计,他似乎是清醒了些,看向南宫导:“谆谆,魔界之人有没有伤害你?”
南宫导还是不太习惯顶着一张女子的脸,被人唤着黎谆谆的名字。
他敷衍地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我不太舒服,想回客栈休息。”
黎谆谆也道:“我表妹该是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带晓晓回去歇息,明日你们还要去宝灵阁。”
她一提起宝灵阁,张淮之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导哥好像不见了?”
南宫导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黎谆谆抢了先:“大抵是跑散了,结缘之事强求不得。”
张淮之迟疑道:“可明日就要……”
黎谆谆指着地上的蛊雕:“淮之兄弟不必忧心,我下山路上救了一只灵宠,方才尝试着让表妹跟它结缘,不想却是成功了。”
张淮之总算放下心来。
黎谆谆知道等布坊伙计醒过来,约莫是要等三天后了,她从布坊中裁好的成衣里挑了几件,让南宫导从储物镯里取出一颗极品灵石。
她先前询问过布坊伙计成衣的价钱,这几套加一起用不了半颗极品灵石,她便从后台柜子里自顾自地找了零钱,拿走了五十颗高阶灵石。
回去的路上,张淮之看着走在前面的黎谆谆和南宫导,以及地上乖乖跟着的蛊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了回到客栈。在这宗门大比的关头上,鹿鸣山客栈本就房源紧张,又烧毁了几间屋子,他们四个人只能委屈住在一间客房里。
衣柜里放了两床被褥,也就是说他们之中有两个人可以打地铺。
张晓晓年龄还小,南宫导现在又顶着黎谆谆的身体,张淮之自然默认两个女孩子睡一起。
但南宫导丝毫没有委曲求全的意思,他宁可跟黎谆谆睡一起,也不愿意跟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
没等他口出狂言让张晓晓睡地上,黎谆谆就先一步,找小一又搬来了一床被褥。
“我跟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表妹睡相不太好,怕是半夜会压到晓晓。”黎谆谆移开桌椅,将被褥铺好,“明日通过了宝灵阁的入门审核,便有地方住了,先委屈一夜。”
南宫导挑眉:“你让我睡地上?”
黎谆谆语气毫无波澜:“你要是不怕睡觉压到晓晓,睡床上也行。”
什么睡相不好,不过就是托词。她只是单纯知道他是个麻烦精,事多又矫情,怕他说多了话,崩了她的人设罢了。
南宫导从唇齿间轻吐出一声“呵”,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揉着空荡荡的腹部:“我饿了。”
这具身体实在太过柔弱了,走两步路就要气喘,脚底板上结痂的血泡也隐隐作痛,最关键的是,从半个时辰前他就觉得饥肠辘辘。
黎谆谆又让小一送了些饭菜来,她不怎么饿,而张晓晓还昏厥着,便只叫了五菜一汤。
顾忌着南宫导的口味,五个菜里有四道都是不辣的,只有一道辣子鸡丁算是辛辣。
饭菜端到桌子上,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张淮之总算知道那怪异之感来自何处了。
先前本是一口辣的都不碰的南宫导,全程都在夹辣子鸡丁,剩下那四道不辣的菜,竟是一筷子都不沾。
而那无辣不欢的黎谆谆,却一口辣子鸡丁都不碰,只慢悠悠品尝着不辣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