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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十四个前男友(1 / 2)

张淮之便一直守在莲花宫殿外。

先前不管是萧弥还是那些意图对她下毒手的黑衣人,皆是通过私泉内的暗道进来。

他听到玉简那头传来隐隐带着哭腔的嗓音,怔了一下,几乎是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是作出了反应。

张淮之径直推开莲花宫殿右侧的殿门,晚风裹挟着一丝凉意吹进了私泉,别有洞天的私泉内本是燃着淡淡的檀香,却依旧遮掩不住那浓重的血腥气息。

“谆谆……”他迈的步伐太大,疾步向前的动作牵扯到身前、背后的箭伤,隐隐撕裂的灼痛感令他皱起眉。

张淮之顾不得疼痛,他视线落到躺在宫殿与泉水交接边岸的红衣女子身上,在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以及心口上汩汩流淌着的血色时,他脚步顿住,神情微微恍惚。

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碧绿色的泉水中传来黎谆谆嘶哑含糊的嗓音:“淮之哥哥……”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不慎飞跃出水面,落在岸边暴晒了片刻的鱼儿。

张淮之下意识循声望去,便看到了趴在莲花宫殿与泉水交接另一侧岸边的黎谆谆。

这莲花宫殿似是浮在海面上的岛屿,悬浮耸立在碧绿泉水中,白雾缭绕似云端袅袅。

黎谆谆浑身都被泉水打湿了,仿佛干枯血玫瑰的红纱裙湿漉漉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纤细的手臂搭在宫殿冰面般的地砖上,歪着头,一侧脸贴在冰砖上,颊边飞着薄晕,一路蔓延至脖颈和耳后。

她唇瓣微翕,犹如喃喃般唤道:“淮之哥哥……”

隔着氤氲的白雾,张淮之看不清楚她的面色如何,直到走近了她,他才注意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云霞,半阖着的眼眸隐约闪着泪光,星星点点,莹莹璀璨。

“谆谆,这是怎么回事?”

他试图将黎谆谆从泉水中捞出来,她却紧紧用手扒着冰面地砖不松手:“难受,好难受……”说话间,她将脑袋转了方向,稍微向宫殿地砖的右侧移动了些,好通过砖面的寒凉散发面上的灼烫。

黎谆谆连呼出的气都烫人,在张淮之靠近后,原本扒住地砖的手微微一动,倏而勾住了他的脖子:“萧弥在酒里下了毒……鹿鸣山,掌门要杀我,我给萧弥贴了符……我中毒了……”

她舌头仿佛打了结,说话也颠倒四,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张淮之更是恍惚。

张淮之虽然见过萧弥两次,却并不清楚那在宴会结束前,赔罪斟酒想要跟黎谆谆‘交朋友’的少年叫做萧弥。

他听得迷迷糊糊,只听懂了那句‘我中毒了’。

黎谆谆完全是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在强撑,尽管她说话颠倒四,脑子也像是一团浆糊般,她却必须要在煮饭前跟张淮之说清楚。

最起码要让张淮之知道,她是中了毒才这样反常,而并非是因为喝醉了酒。

神仙醉有传染性,黎谆谆勾着张淮之的后颈,唇齿间呼出的气息迎面喷洒在他脸上,酒水淡淡的味道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香味钻进他鼻息中。

张淮之好像在耳畔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面色越来越绯,好似忘记了呼吸,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白色水雾很大,即便是面对着面,视线仍是模糊,仿佛被热雾着上的玻璃,透着一层朦胧的水蒸气。黎谆谆仰着头,手臂微微用了些力道,张淮之听见‘哗’地一声水响,她半个身子从泉面跃出。

她美丽的面容越来越近,直至将要覆上他的唇。张淮之似是如梦初醒,双臂按住了黎谆谆的肩,将她又推回了泉水中。

他绷紧了唇线,嗓音艰难:“谆谆,我曾在秘籍中看到过这样的症状……”

黎谆谆一听这话,舒了口气。

神仙醉这种东西,本就是妖界之物,根本不存在于修仙界。因此她只能委婉地告诉张淮之她中了毒,却不好直接开口说她中的毒是神仙醉。

她想着只要解释了自己中毒,而后利用那神仙醉的传染性,顺水推舟下去也无需多言什么。

但若是张淮之知道神仙醉,那就更好了。这毒若是不解,便会七窍流血,心脏炸裂而亡,他再是性格含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黎谆谆正准备继续下去,却听见张淮之道:“这应该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看来给你下毒的人心思险恶,竟是想要用毒乱你心智,令你堕魔。”

“谆谆,你跟我一起念清心诀,若是毒性不深,五遍就可以清心断欲。”说罢,他便盘坐起腿来,将清心诀一句一句念了出来。

黎谆谆:“……”

感觉到她一瞬间从心底腾起的杀意,26连忙劝道:“谆谆,你冷静一点!神仙醉并不存在于修仙界的记载中,这本就是妖界禁毒,你又没跟张淮之说清楚自己中了什么毒,他误会你是走火入魔也很正常……”

黎谆谆顿觉无力。

她觉得张淮之再念下去,她的脑袋会和心脏一起爆炸。早知道她在赴宴前就应该有意无意提一提这神仙醉,也省得他对此毫无所知,竟是能联想到走火入魔上。

若是放在平时,黎谆谆可能会觉得张淮之单纯有趣,有一种不经世事的愚钝感。

但现在她只想掐着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不管七二十一,直奔主题地坐上去。

黎谆谆这般想着,也将此付诸行动,但她两条手臂软得像是面条,甚至连爬上莲花宫殿岸边的冰砖都困难,更别提扑过去了。

“张淮之,你下来……”她眼底溢出泪水来,咬牙切齿道,“你下来!”

张淮之不敢睁眼看她。

事实上,他也没比她好受到哪里去。他盘腿坐下,不过是想掩饰身体的异样,怕被她察觉出来。

那清心诀念十遍,都抵不过黎谆谆带着哭音的一句“张淮之”,刚刚压下去的妄念竟是又腾地冒了出来,像是疯狂蔓延的藤蔓般盘踞了他的心。

张淮之不敢看她,更不敢下去。

他脑海中清晰地响着“黎谆谆”曾在客栈对他说过的话——我家中管教森严,即便结为道侣,到底还未拜堂成亲。请你恪守君子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上一次在客栈里,张淮之看到她在睡梦中蹙眉,想要帮她移开压在身上的手臂,免得她梦魇。可她惊醒后,却向他道了一连串的‘君子之道’,还误会他别有意图。

他不是傻子,大概猜出了黎谆谆被下了什么性质的药。她现在不过是失去理智,被毒性控制才会做出这些举动。

若他此时趁人之危,那等她醒来后,他要如何去面对她?

以黎谆谆那爱恨分明的性子,恐怕她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张淮之在秘籍中见过,假若是什么让人失智的药物,只要压制下那毒性,硬抗过去便是了。

他挺直了脊背,即便额前和背后布满冷汗,仍是强撑着回应:“谆谆,再忍一忍……”

他明明喊的是她的名字,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是在警告自己。

张淮之,再忍一忍,忍一忍。

他们还没有成婚,她那么喜欢他,他不可以让她失望,不可以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黎谆谆哑着嗓子哭道:“张淮之,我忍不了了……”

张淮之倏而睁开了眼。

他眼底泛着微红,颈上布满青筋,眸光死死盯着她。正当她以为他改变主意的时候,他扬起手来,使了十分的力气猛地向额上一拍。

张淮之竟是生生将自己拍晕了过去。

“……”黎谆谆裂开了。

就如26所言,张淮之并不清楚她中的是要人命的神仙醉,若不然他绝不会拍晕自己,以为她只要硬抗过去便能解毒。

黎谆谆软着身子趴在冰砖上,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在冒血,却连擦鼻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千算万算,算到了鹿鸣山掌门的杀心,算到了萧弥病态的占有欲,唯独没有算到南宫导曾用着她的身体警告过张淮之不许碰她。

更没想到,张淮之会为了南宫导那一句话,宁可拍晕了自己,也不动她一下。

黎谆谆觉得自己如果因为这事死了,大概到了阴曹地府都要被鬼差嘲笑。

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努力睁大眼,垂在冰砖上的手臂颤了颤,挣扎着用手指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画着圈。

她从未感觉到过时间这般漫长,只不过抬指画一个圈,却已是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氤氲的雾气中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南宫导几乎是径直砸落在了地上。他左手拿着千万合同,右手拿着黑色签字笔,毫无防备被召唤了来,好巧不巧摔在了张淮之身上。

他皱着眉,用手掌撑地,站起了身来。隔着那雾蒙蒙的白烟,他一时间没看清楚自己压到的是谁,只闻到私泉内檀香混着血腥味道的浓郁气息。

黎谆谆向来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南宫导几乎想都不用想,定是她又惹是生非,被人追杀了。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南宫导甚至连黎谆谆的人还未找到,便慢条斯理解开衬衣上两颗钮扣,眼含讥诮:“谆谆,又要我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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