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她就能看?到鬼了,但她再也没有找到过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楚涟不?明白为什么李小青要这么做,不?过在“它”的?世界中,一切的?发生都合情合理,或者说,世界上本来不?存在逻辑或者道理,一切都是本初的?混沌与混乱。她从小上学,学习文字,学习逻辑,学习把?一切问题合理化逻辑化解决的?方法。而在“它”那里,这些都是荒谬的?、已经被?论证推翻的?。
“来我这里。”楚涟听到蜂巢深处的?震动?,伴随着幻听一般的?耳语声。
“不?!”楚涟用尽所有jsg的?力量发出拒绝的?声音。她转过身,朝着黑暗一路狂奔。她被?绊了一跤,不?用猜就是满地?的?尸体,但她逃不?出那座巨大的?城市。
叶梨卿在哪里?
“小叶姐姐!”她冲着黑暗中狂喊。她甚至觉得自己连话都没办法说清楚,从她嘴里大喊出来的?几个字,模糊得像是原始人?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
叶梨卿没有出现,什么人?都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在黑暗中的?远处,忽然传来了手风琴的?声音。琴声滞涩,每一个音符按下?去?都很犹豫,仿佛弹琴的?人?还没有练好这首曲子,不?过那确实是一首曲子,是美妙的?乐音,也是楚涟所熟悉的?《喀秋莎》。
楚涟快步朝着琴声的?方向跑去?,鞋子深深陷入雪地?,不?过她也不?觉得冷。借着天空中一点微光,她穿过河畔浓浓的?冷雾,隔着雾气,楚涟看?到前?方有一座倾颓一半的?桥,有个人?影坐在桥头那里,怀中抱着手风琴。光线太?暗,楚涟所能看?到的?只有她轮廓的?剪影,瘦削而高挑,那是娜佳。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楚涟就冲到了娜佳面前?,就好像她此时化身一辆动?力十足的?小轿车一样。同时她也看?清楚了娜佳——如她所看?到叶梨卿的?记忆,一具坐在桥头的?焦尸,怀中也没有手风琴,琴声并非来自于娜佳。空气中弥漫着焚烧东西的?味道,那是楚涟闻到过最可怕的?气味。
就在这时,楚涟感觉到有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同时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别看?了。”
楚涟觉得很想?哭,可是她不?知道是为谁而哭,为自己,为娜佳,还是为了叶梨卿。
楚涟眨了眨眼睛,眼中氤氲的?水汽像是落在滚烫地?面上一样,转瞬就完全干涸。楚涟不?是个容易哭的?人?。
她仍然站在李小青的?房子里,距离门?槛只有半步的?距离,叶梨卿站在门?外,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心的?神情。
“李小青呢?”楚涟伸头望院子里瞧了瞧,下?午的?阳光很好,外面显得燥热,屋子里却凉飕飕的?。李小青和顾澄都不?见人?影。
“她晕倒了。顾澄去?找住持了,他们?说弄个车把?李小青先送到镇上的?医院去?。”叶梨卿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楚涟的?手掌。然后她抬起头,脸颊上淌着泪。
平心而论,叶梨卿哭起来真的?很好看?,而且她哭泣的?时候只有眼泪从眼角落下?,没有眼眶和鼻尖通红,没有狂甩大鼻涕和泣不?成声,以至于楚涟一直在想?她名?字里的?“梨”是不?是梨花带雨的?梨。
楚涟伸手,为叶梨卿擦去?眼泪。在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为叶梨卿擦去?眼泪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甚至只有在想?象中才能完成;但是现在,她轻而易举就可以用手指将那些冰冷的?泪水拭去?。她已经长大了,她能分享一部分叶梨卿的?世界。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楚涟问叶梨卿,不?过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叶梨卿当然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它”发现了叶梨卿的?安全屋。楚涟尚没有想?通这一切的?后果到底多么严重,“安全屋”就像是在网络中隐藏自己的?ip,而根据叶梨卿的?理论,这根本是破解不?了的?,但是“它”破解了,“它”甚至能够进入叶梨卿的?安全屋,这一切,就像是现代物理学对经典物理学的?冲击一样。
击破了认知,乃至于产生刻骨的?恐惧。
楚涟很容易想?明白这些问题,这太?简单了,就像她写煽情的?小作文,或者在通识课的?考试卷上写满废话一样,难的?是她应该如何安慰叶梨卿。在想?到一些漂亮的?辞藻之?前?,楚涟张开双臂,将叶梨卿整个抱住。
“没关系,”她说,“我们?还能想?办法。总能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