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拔了情筋,张瑞的道心越来越浓,性格随性洒脱,挥洒自如,他的喜怒哀乐其实要比以前浓烈很多,他比以前更能感受这些七情六欲在身体里的流动,但它们强烈,他感受,但并不执着,他让它们发生,也让它们出现,然后消失,接受它们的来有影,去无踪。
所以这事,他接受了,然后释然得也很快,想通了就释然,当晚吃饭,他一个人吃了妈妈煮的饭量的一半。
看他没心没肺,张父看着看着就乐了,扭头就跟大儿子道:“得了,别连小混蛋都不如,咱们爷俩什么事没经过?怕啥?大不了老子带你们回老家种地去。”
咱老家没地了,张格懒得跟他老爹多说,转头看小弟冲着他呵呵乐,摇摇头不说话了。
李德通还是动手了。
一个星期后,因为张家跟一家洗钱公司有过业务往来,有一项业务往来涉险国家指证这家公司“叛国通敌”的关键证据,国家的银总监盟冻结了张氏企业的所有流动资金,要查张家的资金明细。
李德通没动他跟张家合作的项目的手脚,他挑了张家与他无关的最大的一个毛病,于情于理,他都做得非常的公正无私,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如果这不是他动的手,而且他的动机很不那么公正无私,他这种“打击”的事是做得很漂亮的。
以前败在他手下的对手不冤。
因为这项由李德通提供出去的证据,之前连国家和张氏企业都没有发觉到,但李总找出来了。
如果不是张瑞能明显算出这事是李德通干的,他父兄也从自己的渠道得知李德通在查他们的账,李德通无法把自己摘干净,这事都可以不算是李德通干的。
张氏企业确实没帮对方洗钱,只是公司与公司之间单纯的交易活动,但公司的钱一冻结,张家无钱可用,都用不到一个月,张家就可破产。
张爸在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半夜被送进了医院,他极力控制情绪,但心脏病在当天晚上还是犯了。
一家人去了医院,张父上了药之后睡着了,张瑞跟哥哥道:“走,我们查查你的去。”
一查,张格心律也不对劲,医生狐疑地看了张格的体检表半天,憋出一句话:“要不咱们再重新再查一遍?不对劲啊,你上一个星期来,一切都正常,还相当健康,现在你这各项指数,咋成心衰了,不应该啊。”
张格当即就看向弟弟,和张瑞坦诚道:“我没有那么着急。”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信,又道:“有一点,只有一点,合理范围之内。”
张格都想冲出去shā • rén了,张瑞被他哥逗笑,跟他哥笑着点头道:“没事,不要觉得我找他是去认怂……”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收回笑意,心平气静地和老哥道:“就算别人认为是我认怂,是我们家里认怂,那咱们随别人怎么说,好了,我出去找他去,你看好爸妈了。”
他哥还没结婚,因为这些破事提前早衰早亡,他都对不起赌上张家把他生下来的父母。
当初很多人都跟他父母说他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早点做手术,和尚道士也来了,跟他父母说这孩子与他们无缘,但这对头铁的夫妻那是谁都不信啊,什么偏门都试过,什么法事都做过,科学玄学都试过,是人就求,遇庙就拜,才有了他的出生。
这一生,除了李德通这段自己无法避开的孽缘,张瑞的生命体验还是很好的,求着天地人把他生来的父母很爱他,老哥也是个自诩是他的保护神的老大哥。
能有这世的生命,是他的福气。
福气是要有回报的,好人要是没好报,这天道轮回早乱了。
李德通这段时间一直没找他,是等着他主动去找呢。
主动又怎么样了?需要找的时候就去呗。
张瑞不在乎这些。
再说了,找到了要是手痒痒,打爆人的头,手手还能爽一下,想想心就好痒痒。
“张瑞!”
张格喊不住人,心中五味杂陈跟着张瑞出去,看着张瑞要上家里的车,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张瑞,压低声音跟弟弟道:“不求他了,如果这是我们家里的命,我接受,你至多想想办法,让公司安稳着落,钱我们不要了,我带着你们出去,去外面没有李德通的地方重新再来。”
“他盯上咱们家了,我们去哪都没用。”张瑞跟他哥淡淡道:“他命硬,这世界上除了我克他,没有人能克得住他。”
居亦白几天前出院,可能是受不了李德通那样对他吧,这哥们开了车去撞人,结果没把狗男人撞死,倒是把自己撞进了医院。
李德通这狗男人要告他,而不告的唯一和解渠道就是居亦白能签一个永不纠缠他的合同。
同时,这个给了居亦白一棒子的男人又给了居亦白几颗甜枣,他解决了居亦白这辈子的金钱问题,给居亦白做了终身的财产配置,还给居亦白送了一大批居亦白所擅长领域的专业人士帮助居亦白创业,实现理想,还帮救居亦白的那个医生朋友找了最好的医生当人老师。
他两三天就达到了这个结果,然后在解决完居亦白之后,就堵死了张家的路,这狗男人真棒,真令人下头,活生生地向张瑞演示,我对一个人能有多棒,我对你就可以有多坏。
张瑞真是谢谢他了。
“还是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张格有点怕了,他感觉他弟弟这一去,他们家就要失去张瑞了,“没事,老爸缓过来了就好了,他比我们都坚强,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哥,我也不纯粹是为我们家,缘因我而起,也会因我而了,我师父应该告诉过你们,”张瑞此时看着张格的眼平静无波,无情无欲,“我此生强行降世,就是为了来了跟他的缘的。”
张格心口突突地跳,疼痛又心悸,他喉咙无比干哑地道:“了了你就要走了?”
张瑞掐指一算,在老哥的命数当中,看到了一个百年后送走他哥的白发帅老头,他诚实摇头道:“不走,就是可能跟你们的缘分要淡一点,我会长命百岁,你们也会,但后半生,我和你们见面的次数就要少了,但我会送你们的终。”
他们走了他才会走。
张格觉得心酸,但他也知道这是弟弟的路,他手脚无力,终于手软,松开了弟弟的手,喑哑道:“那就行,你能送我们就行。”
半生情深,奈何缘浅,有半生就行了,比没有强。
张瑞在路上又算了算自己,想算出自己为什么突然跟家里浅了缘分的原因,但算来算去,还是算不出来。
直到他在李氏集团的车库里看到李德通,想象当中的愤怒少了一大半,他的情绪云淡风轻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不断了缘的他,已经很不像之前爱到极致那个有情有欲有软弱和无助的张瑞了。
他向凡间走来,路过一程,已经走在离开的路上了。
这一刻,张瑞突然觉得沧桑。
他坐到了李德通的车上,看着李德通驶离了车库,看着窗外城市夜晚永不凋落的霓虹,心情沉静又安然。
等身边的男人说出“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去”这句话后,他掉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李德通,道:“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你落难,见死不救,看着你走向死亡,你要平静。”
他是平静的,当然,他也希望这个用强大的能力逼他来到身边的强大的李德通,那个时候也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