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在生死边上滚过的时间长了,杀的人多了,会形成一种让人十分难受的凶戾之气,封元淮身上就有,并且他是活活从小兵拼杀到如今这个位置,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形容不为过。
他平日里又无人伺候,在军营中常常是身侧两米无人靠近,加上常年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他又从不军妓营,别说是软软的女人,就连一起征战的兄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像石姣姣这样插科打诨,逮住机会就朝着他身上贴的,封元淮从未遇见过,更遑论是言语上敢调戏他的人。
于是大将军第一次有点发怔,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狗胆包天的女人,是在调戏他,并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的条件是想要睡他
这就是大狗熊下山,被小狗崽子劫了道儿,封元淮看着石姣姣的眼神,沉的像是泰山压顶,其中情绪难辨。
石姣姣盯着他,等着他濒临爆发的边缘,这才适可而止的退了一步,大方道,“算了,我看夫君现在也不太行,那就等以后再说。”
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被说不行,封元淮,面具下神色山雨欲来,石姣姣看不到,自顾自说道,“这样吧”
她凑近封元淮,伸手去推他的面具,被封元淮抓住了手腕,疼的龇牙咧嘴,但是脸上仍旧带着笑。
“夫君想要好处,也要先给我点好处,不能光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听说过了,看过你什么模样的人都死了,我不看,”石姣姣手指抵住封元淮的喉结,不轻不重的按了下,封元淮的力道松开了一些,朝后靠了下。
“我不看你的样子,就亲亲你,”石姣姣说,“不过分吧”
封元淮一时没动,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石姣姣这一脸浪荡相,让他想起灵堂上的那件事,气血上涌,眼看着又要动气。
石姣姣却又变了口风,带上了敬语,说道,“将军何不这么想,派了那么多的高手跟着妾身和曲兴,却也只是才摸到一点眉目,但是得了妾身这份名单,妾身保证将军直接照着单子去抓,比抓药还要准,一保一个。”
“将军不过是牺牲一下而已”石姣姣想测试他到底为了替皇帝办事能做到什么地步,现在又对她的厌恶到了什么地步,不依不饶,“将军是嫌弃妾身”
“我难道不该嫌弃”封元淮近距离看着石姣姣,这个女人在他的眼中,现在就是一只被掐住膀子的小鸡,飞不起,扭断她的脖子也不费吹灰之力。
他确实也不至于被石姣姣威胁了,顺着他摸到的线查下去,砍掉镇南王伸到皇城中的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夫君”石姣姣一会儿将军一会夫君,怎么顺嘴怎么叫,“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有些事,你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封元淮面露讽刺,这个贱妇果然是要为自己开脱了
石姣姣却又说,“何止一个曲老爷,在这之前,这四年里面,还有张老爷王老爷李老爷”
封元淮难得也被什么事情给震到,瞪着眼睛锁住石姣姣,像个即将发狂的大狗熊。
不需想,她既敢在他的灵堂苟且,自然平时也不会好,可是这种事谁不是藏着掖着,这贱妇真当自己捏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觉得他不会杀了她
石姣姣是故意说的,这种蜂窝越早捅了越好,原身那些破烂事一查一个准,现在封元淮没有时间理,等料理她的时候,查出来就是雪上加霜。
坦白不能从宽,但是能把震怒提前,底线扯松了,日后才好彻底跨过去。
“啊”石姣姣的手要被折断了,小脸疼的煞白,但是她咬着牙只短促的叫了一声,就抿住了嘴唇。
“将军何须如此不是已经打算休了我”石姣姣突然画风一转,眉色冷厉起来,出言讥讽,“其实细细说来,两年前大哥战死,将军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就是改了嫁,也复合律法”
“我为何要苦守家中,真当你们封家家财万贯无人可敌吗”
封元淮还是第一次见到石姣姣露出这种声色俱厉的样子,虽然怒火依旧,但是干架这玩意,谁动静大谁就牛逼。
他不由自主放松了一些,石姣姣又眯眼面露苦涩,声音却咄咄逼人,“难道将军根本未曾想要放我善终,只等利用之后,便打定主意将我诛杀,反正你是大将军,我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命如草芥一般,是也不是”
封元淮倒是没曾想她看透了一切,面具下眉梢微跳,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阴森凉薄的笑。
“猜对了。”封元淮说,“还不算太蠢,有什么能耐,去地府使吧”
说着竟是当空一掌,朝着石姣姣劈下来,这一掌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内力,石姣姣这样毫无武功的普通人,一下子说不到脑袋都能劈下来。
真tā • mā • de是个杀神
千钧一发,石姣姣却没躲,迅速开口吼道,“我早知你凉薄如此,已经命我亲近的人准备了关于你假死之事和私下的部署一一陈列只要我今日身死,不出五日,必定送到镇南王的手上”
手掌停在她的额前,掌风带动她额前细碎的发,石姣姣瞪着封元淮,不就是耍狠
不就耍心眼你都是老子造出来的,老子怕你
气氛紧张而焦灼,封元淮一错不错的看着石姣姣,看到石姣姣眼中的傲慢甚至是不屑,像是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这个女人。
她一个后宅妇人,真的能够精明缜密至此吗
“将军不信,大可以试试,我虽不知你缘何诈死,也不知镇南王到底为何要动用埋伏在皇都中多年的手下,也要治你死地,但不难猜。”
石姣姣不能说知道古墓的事情,否则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她只说,“藩王么,无非是想要天下第一那把椅子,而你身为大将军,在他的地盘上,自然是碍眼的。”
反正撕破脸,石姣姣什么尊称都不用了,一把拽出自己被抓的手,轻轻揉,“我一个后宅妇人,苦等你四年,你若是今日不顾念夫妻一场的情分要杀我,我也不必在乎毁你计谋,顺带着拉你一家老小上刑场。”
封元淮一生何曾被人威胁过,敢威胁他的,都被他斩于长剑之下了。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站在他面前明明纤柔的不堪一折,却眉目桀骜的女人,他还真的不敢就此下杀手。
若是真的如她所言,她留了后手,将一切动向送与镇南王,后果不堪设想。
封元淮不吭声,石姣姣也不说话,在地上慢慢踱步,揉着手臂,等着封元淮绷不住。
许久,封元淮才按耐住杀意,命令道,“去取名单。”
石姣姣瞬间回头,笑的灿若春花,桃花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语气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娇柔,“夫君还未答应我最后一个条件,名单不能给你。”
封元淮整个人一僵,拳头攥的青筋凸起。
他真的是自出生开始从未被逼成这样过,偏偏对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问之事,所求之事,也不是什么牵涉甚大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要他片刻亲近而已。
石姣姣也不指望封元淮这样的男人,能说出让我你亲的话来,等了片刻,看出他僵的活像木头,娇笑道,“夫君不说话”
石姣姣凑近坐在床边上,尝试抓住他的手,指尖在他鼓起的青筋上勾了勾,“妾身可就当夫君默认了。”
石姣姣慢慢凑近,笃定封元淮此刻就是个被封住嘴捆住手脚的老虎,尽忠两个字,就把他捆的任人揉搓,他要是知道了他最后会死于尽忠的皇帝手里,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石姣姣凑近,将封元淮的面具朝上推了一点,他真的没动,石姣姣又憋不住笑,狎昵的捏着他的下巴,像是摸着老虎的虎须。
“将军这两天,可有好好的洗漱清洁”
封元淮闭上眼睛,石姣姣看不到他的表情,都知道他一定是屈辱不已。
嘴唇紧紧抿成一字,石姣姣柔软的指尖在他的胡茬上刮过,暧昧道,“胡子刮的这么干净,肯定好好的清洁过了”
说着,又抓住他一缕头发送到鼻尖闻了闻,“将军真香”
封元淮觉得自己像个被混蛋调戏的“良家妇女”,石姣姣也没说什么过火的,做什么过火的,但是她的指尖,她的态度,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狎昵。
他睁开眼看石姣姣,双眼泛红,血丝爬上几条,石姣姣等的就是他睁眼,就这么和他对瞪着,凑上前软软的唇,贴上封元淮紧抿的唇。
硬邦邦的和他整个人一样,石姣姣不客气的捏了下他的下颚,封元淮总算是放出了被抿的血色丰润的唇瓣,竟然意外的柔软。
估摸着他大概要忍不住不管不顾的劈死自己了,石姣姣这才推开,手指在封元淮的唇上抹了下,笑道,“将军好滋味”
说完之后,迅速起身后退,过然封元淮一巴掌挥下来,砸在石姣姣刚才坐着的床板上。
石姣姣听着“哐当”的一声,感觉有些牙酸,对上封元淮的视线,啧啧道,“大男人不守诺,真是让我长眼哦。”
“名单。”封元淮声音阴冷低沉。
石姣姣被他那副样子弄的又生出恶趣味,但是今天真不能再搞了,不然容易真的把小命玩没了。
石姣姣乖乖的掏出一开始放进衣服里面的,已经揉搓的皱巴巴的名单,边朝门边走,边索性团成一个圆球,扔到封元淮的床上。
“这就是名单,将军过目”石姣姣抓着门,笑嘻嘻道,“别瞪我了,这个就是真的,我先前不那么说,现在估计已经凉了”
“将军莫恼”石姣姣连忙又补充,“其他的话都是真的,包括那句好滋味,将军唇真软”
石姣姣说完不等封元淮发怒,连忙打开门跑了,封元淮扭着头瞪着门口许久,才暴躁的抓起床上的名单看,石姣姣却突然间又从窗户的方向说话,“将军”
封元淮吓了一个哆嗦,第一反应是把名单销毁,石姣姣隔着窗户看不到封元淮想shā • rén的样子,只道,“名单上的人,妾身也研究过一番,若是将军抓捕的时候有困难,妾身或许还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封元淮对于石姣姣说的话,现在根本十句话里面不信两句,闻言也根本没搭茬,一个妇人,就算心思缜密了些,还真的能研究出什么战术
不过封元淮看着手中的名单,在配合这些天他的人暗中摸到的线一穿,竟然真的严丝合缝的一连串
石姣姣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主屋,很识相的几天都没有去封元淮的眼前碍眼,并且趁着这个机会,也去外面找路子,让曲兴给自己高价雇佣了高手,弄到自己的院子扫地,防止封元淮真的要杀她,她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到现在,空间的怨念值毫无波动,石姣姣甚至怀疑,要不是满格一百,现在说不定涨多少了。
封元淮真的不好搞,拖原身的“福”,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也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
太有难度了,石姣姣这些天都安静的不像话,既然撕破脸了,也就不用去维持表面的夫妻情分,免得封元淮一个不顺心,丢了小命。
封元淮到底是武功高底子好,身体迅速的恢复,名单呈上去,封元淮正直的像一根烟囱,直上直下的冒烟,不会干出冒领功这种事,自然也就实话实说,名单来自谁的手。
皇帝一边安排悄无声息的抓人,一边对石姣姣更加的好奇了,好奇她是怎么让曲兴写下的名单,就靠私情可那曲兴阅女无数,难不成这女人床上本事真的超群到让个一辈子都没露出过马脚的奸猾之徒,失了智
石姣姣并不知道她的种种动作,引起圣上的注意,她在等,等着封元淮处理完正事,来处置她,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策,加上手里的筹码,和陆续雇佣的高手,保下小命应该不难。
这天,石姣姣命人把软塌放在后院,正扬脸晒蛋四仰八叉的躺在屋子里的软榻上眯着眼睛吃葡萄,突然间门被打开,通传的婢女没等开口,就被封元淮的一个眼神瞪哑了。
石姣姣眼睛上贴着两片树叶子,封元淮行走间链甲稀里哗啦的,石姣姣还以为婢女又端了冰来,嫩白的小手指着桌上的葡萄道,“葡萄冰一下,温的吃着没滋味”
封元淮这些天忙,监视石姣姣的人每天例行汇报都是她一天没出门,他只当她是夹着尾巴做人,也算识相的不敢再去他的眼前晃了。
见到石姣姣惬意的样子,封元淮从心底升腾出一股无名的怒火,这个女人负他,耍他,逼他,现在竟然还能过的这么舒适,他真是太仁慈了。
封元淮人高马大,简直像一座小山,把石姣姣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她正寻思着她两个婢女都是傀儡了,应该是随她意动行动,没可能这么不长眼。
疑惑的拿掉眼睛上的两片儿树叶子,惊见封元淮站在床边上,一双戾气弥漫的眼睛,正盯着她,吓的瞬间从软塌上蹿下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朝着矮树的旁边跑。
那里扫地的是她雇佣的高手,石姣姣躲到矮树的后面,才把两只脚摞在一起,从根本挡不住她的树后面露出脑袋。
“将军,”石姣姣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的十分好看,“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莫不是想我了”
封元淮大夏天的一身冷硬的铠甲铁质面具,看上去比冰块儿还要解暑,石姣姣疑惑难道那么多人他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这就来处理自己了
封元淮的视线,却落在石姣姣的脚上,那股邪火烧的更旺,真是丝毫不知廉耻,竟然这光天化日的,就赤着脚,露着细瘦白皙的脚腕,简直刺眼睛。
石姣姣别说是赤脚,要不是到底有些顾及着这是古代,干脆就想自己剪短衣裤穿了,热死了还没风扇,难打真的靠心静自然凉啊
两人这样对峙着,石姣姣心里,骂封元淮是个闷驴,半晌见他还不吭声,没有上来就shā • rén的意思,光是掩盖在面具下,神色不明的看着她,看出他不是来收拾自己的。
她松了些气,从矮树的后面出来,手背到身手,给院子里雇佣的高手打了个手势随时戒备,保护我
这才朝着封元淮走去,“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怎么不叫人告诉妾身一声,哪需得将军亲自来一趟”
石姣姣走到床边穿上绣鞋,封元淮才把眼睛从她脚上挪开,开口声音不善,是邪火烧的。
“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