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甩了余声一巴掌,响声惊得迟川一怔。从老爹把余声带回来起,无论余声怎么折腾,他都没动过余声一根手指头,迟川也是这时候才明白清姨让他跟过来的原因。
可他却不想拦着。
余声挨打后只是眨了眨眼,忽然开始嬉皮笑脸,他像不分好赖似的一下子变得十分热情,甚至把shǒu • qiāng八音盒主动展示给老爹看。
突然的情绪转变让老爹错愕,那时他们尚不清楚余声的行为机制,甚至怀疑这就是余声的本性,可清姨却坚信余声是善良的,只不过是生病了而已。她不顾大家劝阻执意留在余声身边,通过不断尝试终于摸出了一点规律——只要别人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余声,他就会理解成对方有攻击性,会在对方动手之前先出手伤人。
“其实就一句话,他感受不到爱。”迟川又说,“他应该在你面前没少发疯。”
听不出他是询问还是陈述,总之封卓鸣顺着这句话,回想起了几个他有印象的时刻。
在湖心本来话说得好好的,余声突然开始朝他开枪,只是因为他叫了余声的名字。
肉搏的时候,余声莫名其妙的翻脸当时被他理解成立牌坊,但其实是被他掐了腿根。
戴鸟笼时也是如此,还有那次强制观影,余声表现为自我摧残,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原来这些普通的瞬间,都被余声理解成了“爱”吗?
迟川垂眼继续道:“他会对对他好的人发起攻击,但是如果有人攻击他,他反而会觉得对方在和自己示好。”
老爹的那一巴掌在余声认知里和爱抚无异,所以他才会兴高采烈和老爹分享心爱的玩具,而真正触动他的送他礼物的清姨,他只会用无意识的伤害来对待。
“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热衷和你对着干了吧?”
封卓鸣捏碎了余出来的烟灰,烟夹在手里没抽:“他想激怒我。”
迟川说:“你的敌意对他来说是救命的药,当他跟我说出这个计划时,我就觉得他稳赚了。”
如果封卓鸣恨他,他可以独享一份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快乐,如果封卓鸣爱上他,那当然最好。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安排第三个选项,封卓鸣听后问:“他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搭理他?”
迟川静静捻灭了烟,封卓鸣过了会儿又问:“为什么是我?”
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荒唐,迟川轻笑了声:“这让我怎么说,天意?命运?”他仰头遥望一盏渺茫的星光,半晌后看向封卓鸣,“其实你们见过一面的。”
为了避免清姨再次受伤,老爹劝了很久,清姨才答应搬到诊所去住。迟川如愿考上了警校,家里又没人看着余声了,老爹决定让余声每天锻炼来散掉身上多余的精力。
他开始教余声长跑、跳远、爬高、徒手攀岩、越野漂流,教他驾驶技术和野外生存技能,教他自己动手制作工具。传统的父式教育是只要孩子不哭不闹,你要啥我给啥,而且余声只要沾上这些就变得出奇乖顺,老爹就像发现绝招似的,经常把书或模型玩具扔给他就走,以此获得一整天清闲。
余声的另一个家教是迟川,每次放假回家迟川都会带一些书给他,向他展示自己新学的枪法。余声很喜欢枪,qiāng • zhī大全他看两遍就全记住了,而且动手能力很强,他能用纸板复刻一些简单的枪型,用纸球做子弹,甚至真的能打出几发来。
余声学习的时候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专注和聪颖,许多东西一点就透,迟川往往有种“这些知识本就已经在他脑子里了,所谓的教学只是帮助他回忆而已”的错觉。
封卓鸣出现在余声对军事最感兴趣的时候,那天他在报纸上读到了一篇对黑鸢的报道,虽然只提到了封卓鸣一个名字,但足以让余声对他产生好奇。
之后的日子里,余声的生活里充满了封卓鸣的影子,他收集封卓鸣的简报、影像,上网查找资料,可网上信息寥寥无几,他又自学黑客知识打算黑入军盟内网,被老爹及时发现没收了电脑。
像个追星的小孩,他凡事都要问问“封卓鸣”的意思,他在封卓鸣照片前放置了一枚硬币,如果投币结果是花,就代表封卓鸣同意他的决定。他用这个方法做了很多重大事件的决策,比如是否应该溜去看看清姨,以及能不能打一次飞机。
亲自去阅兵现场也是他问过“封卓鸣”后的决定,得知军盟会在三军广场进行十年一次的表彰阅兵,他执意要亲眼见见偶像。那天的三军广场戒备森严,余声不知从哪搞来了两套工作人员的制服,和迟川穿在身上混了进去,军盟队伍长得没有尽头,终于在某个待检的长街拐角,他们看见了在人群中出类拔萃的封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