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其中一颗脑袋问他,封卓鸣报了自己的名字,脑袋们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你们是做什么的?”封卓鸣感到不安,慢慢坐起身,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床上,周围摆满了手术器具,几乎全部带着血,沾着血污的纱布散落得到处都是,却没有人在意,脑袋们的白大褂下面覆盖着的颜色很熟悉,封卓鸣思考了半天,才认出那是军装。
“我们不是要执行任务?为什么要做手术?”他的话反倒令白大褂们愈发兴奋,个个看着他都带着笑,却没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可能成了,另外一个怎么样?”其中一个白大褂高声问。
“组长!”这时有人火急火燎跑来,“má • zuì剂量出错,1号失控了!”
被叫组长的人快步离去,其他人也被要求前去帮忙全部撤离,屋内只剩下封卓鸣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可能那个人杰计划的第一步是要求他们接受手术吧,封卓鸣本想细细研究一下这间实验室,可他忽然想起了余声。
如果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话,那余声现在一定也和他一样难受。
不行,得去找找他。
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缓缓朝外走去。走廊里有点冷,他打了个寒颤,冥冥中逐渐向一个喧闹的空间靠近。
尖叫声,嘶吼声,物体碎裂声,金属碰撞声,脚步声……音量随着封卓鸣的脚步逼近而升高,直到他在出现在门口,看见房间内的景象,才知道这些声音从何而来。
半人高的狗笼子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在拼命冲撞栅栏,白大褂们用尽一切办法想让他冷静下来,却无用,封卓鸣盯着那个不断扭动的身体,发现他和自己穿着同样的病号服。
注意到门口的身影,笼子里的人刹那间静止了,而在场的人由于他的安静也发现了封卓鸣,视线集中在门口那个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上。
这是谁……?封卓鸣在心里问自己。
和他穿着一样的话,应该也是做手术的人,为什么自己能走,这个人却流了这么多血?
全身上下颜色最深的地方是他的脸,红到暗黑的皮肤被豁出了一条长口子,血流如瀑,封卓鸣艰难地从那里抓到了一双眼睛,那是双曾经无趣又冷漠的、沉稳又不失天真的眼眸,不久前还带着浅笑望向他,说要唱歌给他听。
“小声……”
一声贯穿灵魂的哀哞宛若钟锤,带着成吨的记忆猛地砸向封卓鸣,将他重重掀到地上。
他从木箱垒成的床上滚落,颅脑被冲击导致的眩晕令他吐了个昏天黑地,他狼狈地趴在地面,眼神因为过度痉挛而呆滞,哪怕吐不出什么了,眼泪鼻涕也依旧流个不停。
看不下去他这个废物样子,迟川冷漠地将他提起来,拼力揪着他的衣领:“想起来了?”他眼眶通红,在封卓鸣回忆的时候,那些惨痛的过往他也一并过了一遭。
“你个王八蛋……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吗?”迟川牙根打颤,每每想起余声为了记住封卓鸣而刻在身体上的伤,就心痛得连呼吸都不敢。
过去和现实对撞,封卓鸣此刻终于弄明白了困扰自己的噩梦的症结:“那个……那个怪物……是他……”
“对,没错!”迟川吼起来,“他就是你口中的怪物,是你见了一眼就被吓成废物的活死人!”
记忆再次回溯,封卓鸣死死盯着那双刺红的眼睛,之后两眼一黑跌了下去。
再醒来他又回到了属于他的实验室里,周围没有人,走廊里也静悄悄的。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没想起自己在这里是要干嘛,但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是什么事呢?
他下了床,在走廊里四处走,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哪去了,是不是到了训练时间都去报到了,没有人叫他一起。这样想着,他也打算去往操场,路过另一间屋子时,他闻到了浓烈的血味,往里一看,大片血迹从一个笼子向外溅出,把周围地板墙面和物品全都弄脏了,血泊中央最“血”的人团成了一团,封卓鸣看不见他的脸,目光却一直盯着他不放。
有一种强烈的本能驱使封卓鸣做点什么,就像有的人看见地板脏了必须清理,有的人看见东西乱了必须摆整齐一样,他看见那个笼子上的锁也下意识觉得必须打开,即便没有钥匙,也要弄坏。
里面的人得自由。
他带着这样的心思,用扳手拧掉了锁。
之后他敞开笼子门,看了里面的人很久,最终走回了自己房间。
一排手术器械里有一盏酒精灯,封卓鸣闲来无事点着玩,莫名其妙的思维下,他把火苗对准了窗帘,火舌瞬间窜上房顶,很快将纯白熏成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