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礼堂里传来舒缓的钢琴曲,微风吹拂,两个人头顶的树冠随之发出簌簌的响声。
林峥的肩膀随抽噎止不住地抖动,还紧紧捏着手里那束烟花棒,实在说不出话,只能在被陈里捏着下巴抬起脸之后泪眼朦胧地盯着他:“……呜。”
陈里微微皱着眉头盯着他水光闪烁的面颊,迟疑地抬起手,很没办法地曲起食指轻轻蹭掉那些冰凉的眼泪:“……是要让你高兴的,别哭了。”
他好像随即又被他眼睛通红、鼻尖也通红地使劲点头“嗯嗯”的样子逗得想笑,放松了眉心,收回手,又开始嘴巴坏:“章泽在我面前这么哭我肯定会让他滚蛋。”
“……你不会的。”林峥深呼吸几遍,抽抽搭搭地否认。
你也会努力安慰他,用这么笨拙的方法。他伸长手臂,抱住陈里的腰,然后放肆地把脸埋进他的小腹,狠狠地蹭干自己的泪水。
陈里不否认,“啧”了一声,随即被他的动作拉扯得往前了两步。他抬着手臂盯着眼前的发顶思考一瞬,然后拉开身上羽绒服的拉链,展开衣襟,把他的侧脸遮在了里面。
寒风和灯光都被他用一层外套挡在了林峥之外,只剩下他自己咚咚的心跳、柔韧的肌肉、带有他味道的体温。
林峥的侧脸贴着一层柔软的羊绒,隔着衣物感到他的胸廓随呼吸扩张,听见他突然问自己:“感觉到没有,从上到下数第二排。”
陈里炫耀:“我就快练出形状了。”
“有一点。”林峥左脸贴贴他的腹部,右脸再贴贴,才确认。
他的手臂紧紧勾着他的腰,陈里动弹不得,双手塞在口袋里,隔着一层化纤面料戳戳他的脸颊:“还哭吗。”
说着很无聊地把衣摆在他后脑勺处合拢,重新拉上拉链,把贴着自己的这颗脑袋整个地包裹在羽绒服里,拍一拍,善解人意道:“现在可以随便哭了,谁都看不见。”
“那我也看不见了,”林峥嘟嘟囔囔,手默默下移,捏了一下他后腰下翘起的一团,装傻道,“啊,好软!里哥,这是什么?”
陈里:“……”
“滚出来。”陈里咬牙,“想用哪里挨揍,你自己选。”
林峥死皮赖脸地转了个面,拉长了声音:“不是吧?我在过生日诶——”
六点二十七,礼堂的灯光暗下来,整个空间里的交谈声和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聚光灯下幕布合拢的舞台。
章泽在座位上拧开一瓶汽水,“呲”的一声,险些滋自已一身,还好拧回瓶盖的动作够快。陈里一听动静老早闪开了好远,看他没翻车,又若无其事地坐直回去,掏了一张纸巾让他擦手。
本来是该按班级坐,但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就都任意交换了座位,这样一来,西边这一块一中的位置里前头全坐的女孩,后排则几乎都是男生,中不溜秋的就穿插了很多浑水摸鱼的情侣。他们这一排不前不后,刚好够江开和祝璞在中间挤挤。
晚会还没开始,有人已经默默打了个呵欠,自以为没人发现,被叼着鸡翅偷吃的张胜抓获:“里哥,你又要偷偷睡觉。”
陈里捏捏眉心:“现在是光明正大睡觉了,好吗。”
“看给孩子困得,坚持一下,”张胜给他出谋划策,“实在不行等峥哥出来的时候我喊你。”
“呵。”章泽在另一头嘲笑道。多此一举!根本不用叫,藕粉懂吗,连着丝儿的。
“食不言,”陈里嫌弃地对他指指自己的一边嘴角,“擦擦吧,等会儿别飞我腿上。”
张胜羞愤:“你不要仗着你长得帅就乱说话啊。”
说笑间,红色帘幕缓缓开启,陈里一眼就看见想找的人。
礼裙和西装之间,林峥衬衫黑裤,离台下非常远,没有人能看得清他雪白的帆布鞋面上有半个灰色脚印。
所有注视着台上的人中,只有陈里知道这一点。
音响把主持人的声音带到场馆的每一个角落,在低头整理袖口的某个瞬间,陈里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上一次在台下这样看着他,他们还互不认识,陈里在后排座位窝着下单宠物项圈,林峥站在台上气人。一转眼大半年过去,这时候即使给陈里机会,他想自己大概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抬起头,做个合格的观众,听他念那些华丽而无聊的主持词。
爱情使人浪费时间,陈里边跟着人群鼓掌,边默默地在心里叹息。
78给你听
林峥离开陈里十米之外,好像才重新拥有说人话干人事的能力,在明亮的灯光下站得笔直,肩宽腿长,清新俊逸,看台词卡时微微低下下颌的角度都刚刚好,一举一动都有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