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许清把最后一件衬衫叠好放进行李箱,回答道:“找了以前的一个学生帮忙。”
至于麻烦么……
这算是麻烦吗?亦或者,是因祸得福?
距离他和霍端阳分别已经七年。
七年前他还是个新晋辅导员,而霍端阳也只是个拿着学校补助的穷学生。他们分别那次见面,两人最后一段对话是——
“我对师生恋没兴趣,我不会喜欢自己的学生,更别说这个学生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幼稚到要为了一份单恋放弃出国名额。”
那大概是纪许清生以来说过最难听的话。
霍端阳当时是怎么回复的?
一个穷得只剩下自尊的人,被用贫穷来攻击,多半会尖刻地反击。
年轻单薄的男孩儿沉默半晌,冷着脸,语带嘲讽道:“原来是因为我穷吗?老师,如果我有钱呢?”
当时的纪许清笑笑,下了一剂猛药。他说:“唔,那我可能会考虑考虑。”
他陷在往事里,窗外突如其来的汽笛声将他唤醒。挂断电话,纪许清打开窗户探头看向楼下,霍端阳的车停在路边一棵梧桐树下,人从驾驶座上下来,他今天没穿西装,里面似乎是一件高领的黑色内衬,外面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黑色外套。适逢一片梧桐黄叶飘零,旋转着砸中他肩膀。他抬手抚落,掏出手机,纪许清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东西收拾好了吗?你住几楼?”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不等纪许清回答,他又妥帖道,“如果不方便,我在楼下等也可以。”
沉稳的语气和当年那个幼稚天真的大男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纪许清略一晃神,回应道:“七楼,有电梯,麻烦你了。”
霍端阳便大步流星地步入楼内。电话挂断了,纪许清将所有行李拖到门边,他的行李寥寥无几,资料加上平时常穿的衣服,总共才装了两个箱子,一个是装衣物的大行李箱,一个是装教案和书籍的书箱。
打开门时,霍端阳看到他的行李表情有些怪异。
“只有这么一点东西?”他进屋,征得纪许清允许后四处转了转。
“你什么也没收拾。”他得出结论,“盆栽、挂画,还有你的资料书——这间屋子的床也没有拆。你是搬家,还是准备去旅游?”霍端阳面色不虞,好像这间房子没有空荡到无法居住他就不放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