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自然又是点头哈腰,转过身便忙不迭地请求他们组内的成员们来分担点儿向梧身上的器材,面对除开向梧的其他组员,这钟言就全然是一副平等的态度。
真是奇了,我越看钟言,越觉得有意思,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够见风使舵到这个地步。
有了小组内成员的“分担”,向梧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我同他仍旧是肩并着肩走着,其间谁也不跟谁多说什么。
我享受这种落在别人身后,用自己的眼睛默不作声地将视线中的一切细细观察在心中的感觉,然而,当我转过头,同向梧那双黑色的眼眸对视的时候,顷刻间,我感觉我在被他观察着。
“看什么?”眉尾轻轻一跳,我喜欢观察别人,但我不喜欢被别人观察。
被抓包一般,向梧连连摇头,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说:“总觉得,你很认真地在注视着这个世界呢。”
这话倒是让我想笑,什么世界不世界的?听上去太二了,我只是冷眼旁观着眼中所见的所有内容,并且置身事外,“是吗?”然而当时我只是状似开玩笑地回应道:“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摄像机,你可以这么理解。”
向梧愣住了,像是十分吃力地在理解我的这句话,“这样吗?”他的声音很轻,竟全然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真是没有幽默感,明明其他人听了我这话,一定会哈哈地笑出声的。
虽然,我的确也没有在开玩笑就是了。
到达拍摄场地的时候,我的好兄弟龚天成给我打了通电话,玩世不恭的态度,悠闲无比的语气,要我陪他去到会所玩。
这类活动,平日里他一般是不会叫上我的,他知道我对这种纨绔子弟的享乐没有兴趣,此刻或许只是找不到人了,才冷不丁地想起我来。
惯例拒绝了他,他随口问了句我在哪,我也随口一答,他便挂了电话。
所幸拍摄进度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耽误太多,虽然大家都是新手,但在我的指挥下,团队还是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不远处,向梧那组看起来就要混乱许多,因为钟言只是个没什么才干的挂名导演,于是所有同学都觉得自己有那个参与到执导中的资格,一个镜头,他们都要你一言我一言地商量许久,只有身为编剧的向梧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偶尔踢一下脚边的石子,显得百无聊赖。
所幸,我们的收音设备还算“先进”,不至于收到场外的杂音,否则我还真得叫他们安静不可。
女一号上过真正的荧幕,演戏方面,倒是的确比其他演员要娴熟,可惜实在是有些太过矫揉造作,很多时候她只考虑到自己在镜头里美不美,而忽略了角色本身的情绪需要,我看这部电影也只是用于交作业,倒没对她苛求太多。
班长女身为“摄影”时不时会犯些错,譬如这条演员分明表现得还不错,她却没对上焦,亦或是移动镜头时没能跟上演员的动作,谅在这是新手常犯的错误,我只是喊了重拍,也没有多说什么。
半场下来,需要检查画面效果的镜头太多,我坐在监视器前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翻看着,整个小组的人都将脑袋凑过来,班长女还在一旁沾沾自喜,说什么:“看我这条拍得多好!”
而女一号则有些过分注意自己在画面中的容貌,看着看着,她竟然挑出一个片段想要重拍。
我看着倒是觉得效果还不错,问她为什么要重拍,她说那个动作会显得左右脸不一样大。
于是我否决了她重拍的要求,因为我们这草台班子,大多数时候用的是自然光,天色每分每秒都会发生变化,她要求的那个片段想要拍好并不简单,可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到时候光线不一样了,天色晚了,整个片段都要重拍就不好了。
我敢说我的语气已经足够温和,可没想到那女一号竟然一跺脚,生气了。
“哟,咱们虞导怎么还在欺负我们的女明星啊~”班长女还在一旁丝毫没有眼色地起哄。
我只是就事论事,也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搞这些欺不欺负的事情,只横她一眼:“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班长女肩膀一怂,当即不再多说什么,那女一号却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抽,竟像是脚崴到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脑碰到了我的前胸。
女一号在我胸前顿了片刻,才迟迟离开,罢后还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抱歉,刚刚没站稳。”因为她长得的确还算俊俏,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
班长女像是顷刻间看懂了什么,“哟”了一声,便开始不嫌事大地起哄。
同女一号对视片刻,她眼中那种莫名的意味过于明显,叫我想忽视都难。长这么大,男女之间的那些小伎俩小暗示,我自是十分清楚,不过当时另一只手正拿着相机,还好我手稳,要是就这样被她一个崴脚给碰掉了,钱都不知道该找谁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