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那些人看着我,大概以为我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疯子。
第二天,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了。
多数人开始若有若无地远离我,只有原先跟我还算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愿意跟我说几句话。
老实说,我后悔了,并不是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而是因为我意识到,我的所作所为,可能对虞冬青的名誉有损。
本来这个圈子就很小,我也早已经过了胡乱发脾气的年龄,虞冬青替我做担保,让我作为编剧来到这里,我怎么能不考虑他,而贸然……贸然……
这工作自己做得痛苦也就算了,我还给虞冬青丢脸了。
反正需要的文稿都已经创作完成了,工作很快就能交接完毕,等完成之后,我不想在这里干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晚上,虞冬青就回到了家。
我好想要抱住他,跟他说好多我憋在心里没说的话,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相处变成灾难,可我看着他的脸,一开口就是无尽的委屈,就好像一个在幼儿园受到欺负的小孩子,一回到家就不由自主地扑到妈妈怀里诉苦。
糟糕,我真是糟糕透了,我明明只是想好好跟他说说话、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后相拥而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他的面前,我永远拿不出任何体面的样子,我跟他争了起来,我又哭了,我真是无可救药,但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虞冬青生气了,我知道,虽然他极力表现得正常,甚至待我也跟平常无异,但通过他的眼神,我知道他生了我的气。
我想跟他道歉,但我不想说明缘由,我不想告诉他,我在剧组大发雷霆都是为了他,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对他的感情是一种绑架,因为我知道那只会让他更远离我而已。
虞冬青他……总是相信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的,他一直抱着我,哄着我,就好像我是需要他迁就、他包容的那一个。
他一定不太了解他自己,因为每当他过分冷静地分析着什么的时候,便会忽略自己的感受,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正常的。
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在他怀里,我一次次地道着歉,他说他原谅我了,可我所求的原谅并不是他口头上的原谅,也不是他自以为的原谅,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连我自己都无法描述的东西。
交接完工作后,虞冬青没再给我安排其他的剧组的活,而是带我回了属于我们的剧组里,他说:“让你看着它逐渐成型的过程,或许能让你更高兴一些。”
我再度拿起了相机,情不自禁地拍摄他的侧脸。
他说:“那你这个纪录片,或许得等我们上映之后才能公开。”
我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公开。”
见我再度露出了笑容,虞冬青显然松了一口气,他无奈地对我说:“原来你只是想要黏着我而已。”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我靠在他身边,内心却隐隐有些忧虑,我也不知道虞冬青究竟怎么了,只是凭借直觉,我知道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令我感到害怕的气,一股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气。
我想尽办法想要让他身上身上的那股不对劲消失,我竭尽全力地讨好他,可多数时候他只是揉揉我的脑袋,无奈地叫我:“别闹了”。
我其实宁愿他直接对我生气,我甚至可以撅起屁股任他责打,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介意。
因为我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变得太小,小到让我觉得有些不正常。
小到让我觉得……虞冬青对我戴上了面具。
刹那间,我的身体感受到了遍体的寒意。
是了,同我在一起,虞冬青总是需要扮演一个完美的爱人,需要时刻安抚我的情绪,所以渐渐地,他不再对我表露他的内心。
这些天来到剧组,听着拍摄期间他们的谈话,我这才迟迟地感受到了虞冬青的不易——随着影片的投资越滚越大,伴随着外界的流言蜚语,虞冬青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从来不敢深想,为什么对于这部电影,虞冬青从来不会说一句丧气话,在大家面前他永远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似的。
最初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的自信,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他都在强撑,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强撑,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强撑。
我自诩喜欢他,自诩是他的爱人,可我却想不出任何方法能为虞冬青分忧,甚至还会时不时地任性,令他为我忧心。
我不应该这样的。
所以或许,我应该主动对虞冬青说:“这几天看你这么忙,我也想通了,我……还是回去吧,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我的散文集早就应该提上日程了,却总是一拖再拖,现在时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