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落“唔”了一声,没了动静,不知道又一个人在那儿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起吻了吻他的发顶,扣着他肩膀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即使是在凌晨,急诊前来看病的人也不少。不管是病人家属还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每个人都满脸凝重在诊室内外疾步穿行,大厅里站着的躺着的到处都是,不严重的就在各科室门口等叫号,有点严重的就一边呻唤一边等空闲出来的医生。
等待的过程中,两人还亲眼见到一个出车祸的被救护车十万火急地拉来,躺在担架上,浑身血淋淋的,甚至还能看到从手臂那里戳出来的森白骨头,脸上罩着个临时氧气袋就从他俩面前经过被推进了抢救室。
跟过来的家属哭得声嘶力竭,跪着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他,冰冷的自动门一合上,无情隔绝了活着的人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
怪不得有人总说哪天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凄惨,就去医院的急诊看看,那里有的是人比你惨,却都死死吊着那口气,拼了命地想继续活着。
像他们这种小伤小病的患者,在这里都算是最幸福的存在。
韩起突然觉得牧落在这种情况下听不见声儿也是有那么点好处的,否则让他听到周围那些哀天叫地,指不定心态又要崩一地。
谁知刚冒出点这种想法,一旁的牧落突然往垃圾桶上一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韩起赶紧起身给他拍背,从包里抽了两张纸出来给他擦被刺激出来的鼻涕和眼泪。
牧落晚上就吃了那么点东西,这下全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还在一阵阵干哕,却也只能呕出来一点水和胃液。抬头的时候他眼眶鼻子通红,满脸都是生理泪水。
韩起给他擦干净嘴,让他等一下,自己把垃圾袋束好拿去扔掉,又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水。
看着他漱完口后又喝完了一整杯水,韩起拍拍他背问道:“好点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牧落的鼻头顿时一酸,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肩窝,委屈地哭了起来。
韩起心疼地都快碎了,连忙把他抱过来一下一下顺着背安抚。
哭声吸引着旁边的人都纷纷侧目,看到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搂着另一个男生安慰,又纷纷转了回去。
这大概是牧落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厉害,被从器材室救出来的时候没哭,路上没哭,可能意识到自己发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难受委屈了,却还是试图坚强。
结果压抑了这么老半天,被自己一句话勾得全在这儿发泄出来了。
情绪持续性崩溃了那么一会儿,牧落抬起头来,眼眶里包不住的眼泪还在滴滴答答往下坠,他刚用手背抹掉一部分,没多久就又蓄满了,看来是还没把那股哽在心头的委屈发泄完。
“没事儿没事儿,吐了就舒服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买点吃的。”韩起宽慰他,拉过他的手,给他用湿巾把手擦干净了些,担心他老是这么用脏手擦眼睛,一会儿再给眼睛弄感染。
牧落抽泣了几声,微翘的睫毛被眼泪沾湿黏在了一起,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韩起。半晌,他含糊开口道:“我害怕”
“不用害怕,我在这儿呢,而且还在医院里,放心,你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天塌下来还有我这长得高的顶着呢。”
韩起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怕重蹈覆辙,怕再失去重要的东西,但韩起确信这次有自己在,他不会再经历一遍那些事。
没过多久,叫号终于到了他。经过医生细致的诊断,最终明确了这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引起的发烧,之所以呕吐,是因为受了凉,胃肠道紊乱。
介于牧落吃药很难好起来的特殊体质,医生建议打一针再开点药先输一天,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大体总结下来就是这段时间牧落务必清淡饮食,忌吃辛辣,过不了多久自然就会好起来。
又缴费开药折腾了一阵,牧落终于在凌晨一点半输上了液。
输液区病房在一楼另一侧,离急诊室远所以周围会安静许多。这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连着的的输液沙发,不少输液的人旁边都有个陪伴家属,家属几乎都在低头默默玩手机,病人都在睡觉。
一坐下,牧落自动往韩起的身上软趴趴的一靠便不再动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液体中加了点镇定的药剂,刚输没多久,牧落就困得眼皮都撑不起来。韩起将他输液的手轻轻拿过来暖着,用围巾垫在他膝盖上,轻声道:“睡吧,我看着液体。”
一整天乱七八糟的事碰了一堆,如今总算是确认了自己不会有事,牧落心里一松,很快睡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