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眸冷漠如冰，声音带着厌恶地说：
“滚出去。”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李子凡才把视线从时璟生转移到闻路远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与疑惑不解。他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但没想到时璟生居然这么不经说，明明平常看起来一副开朗大方地模样，偏偏被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刺痛了神经。他也没预想到闻路远会直接说重话，他知道闻路远平常即使生气也懒得回嘴，如今被这么骂了一句，李子凡心里很是不爽。看着面前的两人拥在一起，心里涌上莫名的妒意和怒火，李子凡努力压住心中不满，满脸堆笑地说：
“小时啊，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刚刚说话没过脑子，你不要计较。抱歉啊。”
时璟生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正面回应别人，此时的他内心还是乱成一团，他趴在闻路远的肩上轻轻点头，心底深处却仿佛有个声音在嘲笑他矫情。眼眶又有了酸涩之感，攥着闻路远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因为时璟生被闻路远的外套完全罩住，所以李子凡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还是闻路远扭头示意，李子凡才悻悻地离开。
眼下只有时璟生和闻路远两人，闻路远抚在时璟生背上的动作始终未停。肩头的布料早已被眼泪浸湿、微凉，闻路远只恨自己平常寡言少语，现在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克制的收紧动作，把时璟生拥得更靠近自己一些，希望自己身上的热度能驱走对方心头的冷。
在闻路远的安抚下，时璟生逐渐停止了抽噎，感受着自己眼前的濡湿，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特别狼狈，便自暴自弃地又在闻路远肩上搭了一会，等到泪意完全止住，才缓缓抬起头。
闻路远配合地松开放在时璟生背后的手，但始终没让时璟生拉开与自己太远的距离，两人之间仅一拳之隔，少年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眶和粉红的双颊全部映在自己的眼里。
闻路远抬手柔和地拭去时璟生眼角的眼泪，看他欲言又止地样子，放柔声音道：
“要说什么吗？”
一句普通的问话，却让时璟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慌乱地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擦来擦去，因为力度过大在稚嫩的皮肤上留下红红的印子：
“对不起，我我不想哭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
说的话乱无章法，自己在闻路远面前好像从来都是如此的狼狈不堪，自我怀疑的阴影再次缓缓涌上来，试图将时璟生环进笼子。
“时璟生，看着我。”
闻路远握住时璟生的手腕从脸上拉下，然后迅速地双手捧起对方柔软的脸颊，目光温柔深邃，待对上时璟生朦胧含泪的双眼才缓缓开口：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道歉，时璟生。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不需要为他人的错误而感到抱歉，更不需要为不值得的人感到患得患失。”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时璟生能透过闻路远的双眸看到一个小小的、鼻头泛红的狼狈的自己。闻路远的话似一双有力的手，大力拨开环绕在自己心脏周围的阴影，却在落在心尖时温柔地张开，似光明的羽翼般将缩在心房里的自己环抱。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时璟生顾不上自己的动作是否突兀奇怪，鼓起勇气伸手捏住闻路远的衣袖，鼻音浓重地低声问：
“我今天演得好不好呀？”
问这句话时时璟生没有低头，反而把头仰的高高的，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闻路远。闻路远看着对方这副严肃又匿着忐忑的小表情，先是无奈宠溺的一笑，两只手在两团软乎乎的脸颊肉上揉了揉，才认真地回答：
“嗯，小时演得很好，不管在台上还是台下，都像公主一样，温柔又善良。”
第一次听闻路远说这么腻人的话，时璟生有些害羞地吸吸鼻子，黑溜溜的眼珠来回转啊转，确认闻路远并不是为了哄自己才这么说，整颗心才踏实地落入那温暖的羽翼中。
“我现在一点都不像公主，唔，脏脏的。”
哭过一场的时璟生此时脸上印着斑驳的泪痕，几缕发丝被泪水粘连在脸侧，身上还披着并不合身的黑色外套，原本与公主裙相衬的娇艳花束也因为两人刚刚的紧拥而有些皱巴。如果仅这么看，有些邋遢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优雅从容、衣装整洁的公主，但是——
“笨蛋，对公主来说最重要的可不是外貌衣装。”
边说着，闻路远牵起时璟生微凉的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贴上对方的手背，引着手中的柔软抚上时璟生心脏跳动的胸口。
“对于一位真正的公主，最重要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