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在说什么?”
撑在被子上的手指,猛然蜷缩了一下,许茹婧咬着下唇喘气。
这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叫自己母亲。
可抬眼与她对视之后,许茹婧还是狠下心肠,“我说,你为什么没有被杀手困在京城外?白芜,你究竟回来干什么?”
病弱的语气,冷漠无情。
侧脸上已缓缓浮现了巴掌印,屋内热气熏得人喉咙发紧,白芜低着头,忽然笑了笑。
“我当然要回来了。”
平静开口,白芜定定的盯着她看,眼尾稀薄的泪硬是没有落下来,“我若不回来,怎么再看您这个丢弃我两次的母亲最后一面,又怎么能看到如今你这幅连床都下不了的可怜模样?”
“长公主慎言!”郑嬷嬷眉心一皱,厉声喝道。
许茹婧却猛地抬头,艰难的喘息着瞪大眼睛看她,“你,你都记得?”
听闻她的话语,郑嬷嬷也是瞬间一愣,讶然的望向白芜,眼中不自觉的多了些退缩与惭意。
强迫眼睛一直睁着,泪水干涸,眼睛也酸痛至极。可白芜此刻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漠然的看着她们二人的神情。
不由自主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六岁那年的情景。
吉祥热闹的祈福现场,周遭都是京城中赶来瞻仰天颜的百姓,她牵着母亲的手,小脸上都是兴奋的笑意。可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几个蒙面刺客,轻易的穿过最精锐的禁军,不偏不倚的就朝着年幼的她而来,尚在懵懂之时,手就被母亲松开。
她不是被冲散走丢的,而是在一开始,就是被抛弃的。
白芜扯着嘴角笑了笑,身躯轻颤,捏紧了拳头,“我当然记得!那年我都已经六岁,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想清楚,我是做错了什么,才让我的娘亲想尽办法丢了我,甚至要派最信任的嬷嬷一直看着我,不准我找回来!”
眼角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白芜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六岁那年,陌生的环境与人群,一双苍老的手急切的撕扯她的锦衣华服,丢弃她佩戴的珠宝玉石,不顾她的哭喊,夺命般将她送到马上狂奔。
许茹婧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捂着胸口费力呼吸,瘫坐在榻上仰头与她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