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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凌洲已经在雪地里弹了一个时辰了,他静坐在那四面透风的六角凉亭中抚琴,大雪越下越大,他却没有等到他想见之人。

直到夜幕降临,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双唇也冻得青紫,就连那双弹琴的手都在颤抖着,渐渐地不成曲调,长歌担心他撑不住,在旁劝道:“殿下该吃药了,这雪越下越大了,这大风大雪的,殿下还是快进屋吧!”

天色已暗,雪庐已经掌了灯。

他也知道沈念是不会再来了。

他实在不明白,他既然已经重生了,也如愿等到了沈念来了慈悲寺,他也早早地等在雪庐中,为何却没能等到沈念。

他望着那积雪甚深的院墙出神,沈念因何事被绊住了手脚,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他便对长歌吩咐道:“你派人去看看,可是沈家女眷出了什么事?”

“属下领命。”

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雪庐的木门被人推开,一身红衣,手执玉箫的南阳侯府世子谢长庚大步迈进了雪庐。

谢长庚见到季凌洲,便朗声道:“殿下无故爽约,让长庚好找啊!不过殿下挑的这世外仙境般的好地方倒是不错,我今日新谱了一首曲子,想寻殿下合奏,便只得上山叨扰了。”

又见季凌洲的脸色苍白若纸,谢长庚赶紧上前,扣住季凌洲的手腕,放下手中的长箫,脸色一沉,眼神幽怨,望向一旁的长歌,道:“殿下的脉象怎的如此虚弱,可是连日不曾睡好,忧思过度所致?”

谢长庚生得风流倜傥,为人放荡不羁,说话做事也不着调,堂堂侯府世子,却偏偏当了个宫中乐师,整日无所事事,只摆弄他手里那只玉箫。

但他的医术却比他的人品要可靠的多,他曾祖父曾出自太医院,他便闲来无事学了些医术,虽并不常给人看病问诊,但对季凌洲的病不可谓不尽心。

他将季凌洲视作知已好友,便将替季凌洲调理身体的活揽在自己的手里,而他开的药方,就连太医院的老太医见了,也对他赞不绝口,他思维活络,擅长奇症,还懂得针灸治病的法子。

“殿下身中剧毒,这些年只能靠药物压制着毒性,虽没有生命危险,但身子骨却极弱,若是风邪入体,剧毒发作时,只怕会撑不住。”谢长庚看向长歌,一脸严肃认真地道:“殿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便不知劝说一二吗?便任由你家殿下在雪地里冻着?”

长歌低下头,他知道谢郎君是真心为着殿下好,将殿下当成挚友,便拱手恭敬地道:“谢世子的吩咐,卑职记住了。”

季凌洲温声一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好不了,但也死不了。”

谢长庚脸上的笑凝住了,他只是信誓旦旦地道:“殿下放心,此毒也不是全然无解,我一定替殿下寻到解药。”

“好,那我便在此多谢世子了。”季凌洲帕子捂嘴又咳嗽了几声,又对谢长庚笑道:“你今日来此,不只是为了寻我合奏的吧?”

谢长庚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

谢长庚一把将季凌洲攥进屋内,见季凌洲一步三回头,像是在等什么人,便好奇地问道:“殿下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他已经派出身边的人于暗中保护着她,想必也不会再出什么事,待到天明,他便主动登门,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和沈念错过了。

进了雪庐的雅居,谢长庚便化身严厉的大夫,紧紧地盯着季凌洲将那碗黑黢黢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便恢复了那浪荡公子的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将那无处安放的双腿往那楠木椅上一伸,便将随身带的美酒灌了一口。

几口酒下肚之后,他便觉得有了几分醉意,便对季凌洲道:“殿下,这是我新谱的曲子,有几处我总觉得还是不够好,便想请殿下听听看。”

季凌洲轻嗯了一声,谢长庚将那曲谱吹奏一遍,季凌洲便指出了几处,该如何转圜,又提笔替他修改了几处,他便觉大喜过望,笑道:“若是由殿下吹奏,定比我的要好上十倍。”

他将那玉箫递给季凌洲,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将那把玉箫又拿了回去,笑道:“瞧我差点忘了,殿下素爱洁,惯不喜用旁人用过的。”

谢长庚生性不喜约束,又十分羡慕那种如世外隐士般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有和季凌洲在一处时,他才不会说自己不爱听的那些仕途经济之类的,他便能随心所欲,只为了自己最喜欢的音律。

季凌洲捧茶轻抿了一杯,冲淡了口中汤药的苦味,温声一笑道:“这一次,南阳侯府又为你介绍了哪位世家小姐?”

谢长庚惊得显些被那酒水呛住,惊讶万分道:“殿下还真是什么都知晓啊!这一回是程家三娘子,我家那老头就是看不惯我一个人潇洒自在,想找个人来约束我,殿下懂我的,我自在惯的,最不喜被人管束,人生在世,不多交几个红颜知己,岂不是亏待了自己。人生在世当把酒言欢,及时行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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