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趴在地上,将那碗狗食吃了,他饿得太久了,也吃的很快,他害怕那讨厌的宫女后悔了,他连狗食都没得吃。
他便只能饿死。
他小时候生得瘦弱不堪,甚至还不如贵妃那只狗壮实,皇帝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他母妃失贞,想起云嫔的背叛,对他更没个好颜色。元昭帝从不询问他的功课,也从不管他是否到了该练骑射的年纪。
季容笙只能偷偷看着其他的皇子得到父皇的喜爱,尤其是梁王,因戚贵妃受宠,梁王颇得父皇喜爱,梁王的弓马骑射都是父皇亲手所教,却还是什么都不精,梁王本就是个庸才,梁王处处不及他,但父皇却偏爱梁王,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他。
幸好父皇不喜皇后,这些年皇后无宠,也无子嗣,但为了安抚谢家,皇后在众皇子中挑中了他,将他养在坤宁宫。
可入了坤宁宫,他以为自己至少能够过安稳的日子,没想到不久后,皇后又挑中了梁王,梁王仗着皇帝的宠爱,处处陷害他,梁王好色成性,与坤宁宫的宫女私通,那宫女有了身孕,梁王竟将此事栽赃到他的头上,那宫女担心梁王和戚贵妃杀她灭口,也一口咬定是他所为。
皇帝雷霆震怒,那晚父皇竟拔出佩剑,要杀了他,他那时清楚的记得,父皇气得口不择言,脸色铁青,大骂道:“你母亲就是个贱人,生下了你也是个低贱的畜生。”
就像今夜一样,那晚也是个雷雨夜,皇帝手持宝剑,要亲手杀了他,那时他不过十三岁,他害怕父皇那般凶狠暴戾的眼神,他想不通,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因为母妃的关系,他不被父皇喜欢便罢了,可却被父皇视为仇人,视为眼中钉。
他害怕父皇真的会杀了他,他拼命地跑,而身后的父皇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他身后追赶。
宫女太监都不敢上前相劝,他知道那晚父皇对他起了杀心,他若是不逃,便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他误打误撞,逃到了长宁宫,逃到了珍太妃的宫中,是珍太妃将他藏在长宁宫,他这才逃过一劫,他在长宁宫里躲了整整三天,最后还是珍太妃亲自将他送到坤宁宫。
后来他被罚跪了整整五个时辰,跪到皇帝消了气,他拖着跪得麻木的双腿,爬着去了自己的房里。
后来,他查清了母妃被人害死的真相,还了母妃的清白,但父皇也照样不喜欢他。
父皇早已经习惯将疼爱给了戚贵妃母子,剩下疼爱分给了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却吝啬给他一丁点的父爱,若非他是长子,大周需立嫡长子为太子,父皇只怕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季容笙见元昭帝皱着眉,昏迷不醒,此刻的他心底涌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感,但当他看到父亲苍老憔悴的面容,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样,他的心里却并未感到半分喜悦。
张内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季容笙的面前,苦苦地恳求,“还请殿下为皇上传太医吧,再耽搁下去,皇上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殿下,大周的江山您已经得到了,您身体里流着皇上的血,看在皇上是您的亲生父亲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饶皇上一命罢!皇上老了,大周的江山本就是要给您的啊!”
“你住口!”季容笙低吼一声,张内官不知是那句话说错了,惹怒了太子,张内官吓得匍匐在地,拼命的磕头。
直到额头磕破了油皮,变得红肿不堪。
“好了,孤看在你还算衷心的份上,我会去宣太医的给他诊治的。”
太子大步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宫殿,好像看不见那躺在龙椅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他便不会觉得心中既难受又痛苦。
王将军跟着太子的身后,回禀各宫的情况,虽然大明宫已经控制在太子的手中,但对于驻守的京郊的羽林军,始终是大患。
好在太子手里掌握着负责城防的神策军,王将军手里握着负责皇城安危的金吾卫,也算是占据着优势。
王将军对太子躬身行礼,在旁提醒道:“殿下,为了彻底掌握兵权,咱们还需一道圣旨,得到虎符才能将城外的羽林军掌握在您的手里。眼下局势已经明朗,臣恳请太子继位称帝。”
只有太子继位,再下一道旨意,带着凋兵的虎符才能完全接管羽林军。
太子本就有监国之权,继位称帝也是顺理成章。
“好,孤就依王将军所言。”
处理好了这一切,便已经天亮了,雷雨声渐歇,一夜春雨过后,枝头又冒出了些新绿。
李安策马行在太子的轿辇之后,“殿下,梁王还被绑在那间废弃的偏殿中,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梁王。”
太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他差点忘了梁王还被关着,戚贵妃已倒,他也能抽出手来对付戚家,至于梁王,也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