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念能轻易从宫里逃出去,也应当是季凌洲的手笔。
他这位皇叔隐忍不动,原来早就布下了密网,要折断他的羽翼,这次季凌洲下了狠手,只怕是冲他的性命来的。
他大笑了三声,缓缓起身,一步步地走下城墙。
回到军营,他让人将地形图展开,让人将王将军几个先锋大将请进主帐,一直到深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主帐中出来。
他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亲自带兵出城偷袭,为洛阳城争取喘息的机会,再让李安带着圣旨去附近的州县求援。
附近各州的守军可以抽调一些人手,实在不行,便在洛州和附近的州县招新兵入营。
当晚,他便带兵出城,突袭城外的叛军大营,叛军攻城不下,本就伤亡惨重,没想到季容笙竟然连夜带兵偷袭,叛军被打得落荒而逃,最后戚卫下令后撒了几十里。
这一战为李安出城寻援兵争取了时间,李安带着圣旨,不顾身上的伤,深夜出城到附近州县求援。
到了第二天的午时,援兵驰援洛州城,季容笙顾不得歇息,亲自督促城中的将士修筑损毁的城墙。
又命人在城中设下募兵的地点,招募新兵入伍,再命作战经验丰富的王将军亲自操练新兵。
叛军数次攻城,久攻不下,洛阳城一战,季容笙竟未曾打过败仗。
一夜,季容笙正在营帐中看兵书,陆朝颜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前来。
此前陆朝颜一直住在定北王府里,他这几天一直住在军营,和营中将士同吃同住,差点忘了陆朝颜的存在。
他抬眼见是陆朝颜,便放下兵书,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军营重地,不许女子踏足,朕让李安派人送你回去。”
陆朝颜好似已经习惯了季容笙冷冰冰的语气,她将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放于书案上,“那年,三公主将我推下水,表哥闯入三公主的寝宫将她倒吊了一夜,被陛下责打了三十打板。还有,表哥那年随顾将军出征,受了重伤,是我衣不解带地照顾表哥,表哥还记得对颜儿的承诺吗?表哥忘了,颜儿可没忘。”
陆朝颜坐在李容笙的身侧,为他夹了一块桂花酥,“那时表哥说颜儿是表哥最珍视的人,往后会为颜儿寻一双明亮的眼睛。表哥还说永远都不会抛下颜儿。”
她见季容笙不吃,便自己拿了一块,放在嘴边,“这些事仍觉历历在目,只可惜却物事人非,表哥心中有了旁人,便再也不愿多看颜儿一眼了。”
陆朝颜起身为季容笙倒了一杯酒,却见季容笙根本不去碰那酒杯,她苦涩一笑,端起了酒杯,放在唇边,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那烈酒辣得她喉咙火烧似的疼,但她却觉得爽快,“颜儿想通了,颜儿愿意嫁人,如今洛州城外已无叛军,颜儿今日来是同表哥告别的,待明日颜儿便启程回长安城,往后绝不会打扰表哥。”
她还待要往自己的酒杯倒酒,却被季容笙一把握住手腕,夺过手里的杯盏,“你喝多了,已经很晚了,我让李安送你回定北王府。”
“朕也是后来才知道,颜儿落水并非是三公主将你推下去的,而是颜儿将三公主引来了后花园中的莲池,又让三公主屏退左右,自己跳下水,造成了被推下水的假象。沈念在大婚当日落水,也是颜儿所为,不是吗?”
陆朝颜正要否认,季容笙却抢先开口,“颜儿陷害三公主的原因是听说了三公主的表妹嫁入东宫,而至于沈念落水的前夜,小桂子去了趟冷宫,送银子给了那名叫赵全的太监。”
原来季容笙一直不信她,一直在暗中查她,陆朝颜也不再否认,知道自己说什么季容笙也不会再相信了,“那表哥为什么不治我的罪,不将我下狱流放?”
季容笙以为前世陆朝颜是被季云亭逼迫,遭受了虐待,这才变成那般心肠歹毒的恶人,没想到她本性如此,他竟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能真正地看透过她。
季容笙端起酒杯,却并不喝,而是倒在了地上,抬眸凉凉地看向陆朝颜。
那双犀利的眼眸好像能洞穿人的内心,能将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都看透了。
季容笙勾着紧抿的唇,却不见几分笑意,“陆家父子卑劣不堪,唯利是图,朕以为你与他们不一样,你太令朕失望了。”
那道剑眉不自觉地皱着,眼中尽是失望的神色,见陆朝颜脸色发白,双唇轻颤,仍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前世他便是被陆朝颜的这般柔弱可怜的模样给骗了,以为她只是身不由已,只是被季云亭逼迫,没了选择,没想到她从来就是那个表面柔弱,内心却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