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兰时伤好了之后,便坚持要和她换,说她是女子,女子身体弱,不能受寒,本应该由男子来照顾女子才对。
其实她前夫死得早,又一直病怏怏的,走路都带着咳喘,她一直照顾生病的前夫,根本就没有感受过夫君的关爱。
和沈兰时朝夕相处,她如何能不动心呢?更何况他生得那般好看,就像是仙人误入凡间,他带给她的所有的欢乐和关心,是她一辈子都不曾体会到的。
可她也明白自己和沈兰时的差距,沈兰时是大将军,出身高贵,不是她一个粗鄙不堪的村妇能奢望的,他就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她只要远远地看着,便觉得满足。
“既然沈娘子是沈将军的家人,便请沈娘子为将军寻最好的大夫治伤,是我没用,这村里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无法治好将军的失忆症。”
沈兰时一把握住马文英的手,“我不是什么沈将军,从前的那些事我也想不起来,我不走,我就在这间屋子,哪里都不会去。”
马文英一把将沈兰时的手挣脱开来,面色一红,“不好意思,让两位贵人见笑了。”
她赶紧溜到厨房,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
沈兰时正要去追,却被沈念拦住,“兄长喜欢马娘子?”
沈兰时点了点头,沈念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眸看着他,他还是忍不住将心里所想都告诉沈念。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能跟你们走,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可我只记得我是阿衍,若不是英娘救下我,我早就已经死了,我只是个以打猎为生的猎户。虽然我不知我从前过得如何,但这两个月是我最快活的日子。”
第87章
沈念眼圈一红,眼中的珠泪似垂未垂,兄长一直过得很辛苦,在家里受尽了委屈,他十五岁那年便负气出走,在朔州征战三年,过得委屈又艰辛,兄长这些年受过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才及弱冠之年,便担起了整个沈家,又迅速成长为一军主帅,从来没人会关心他是否愿意成为那样的人,这些年在外过得是否快乐。
可兄长从小最疼她,最宠她了,如今却忘了她,沈念无法接受兄长已经失忆,连自己的亲人站在面前都认不出了。
沈念觉得心中酸涩,难过得想要落泪,“兄长难道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要了吗?阿娘卧病在床,还有我和阿弟,难道兄长竟都想不起来了吗?”
“你别哭……”沈兰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沈念,沈念一哭,他总觉得心里发堵,那受过伤的后脑勺更觉刺痛难忍。
他捂住头部,疼得弓起身体。
她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
“兄长,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兰时摇了摇头,“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家里只有一间屋子,实在不便留二位在此过夜了。”
季凌洲轻拍沈念的后背,低声地劝道:“念念,既然已经寻到了兰时,也不必急于一时,明日我让张太医过来替兰时治伤,或许张太医有办法治好兰时的失忆症。”
沈念怔怔地看着兄长进了屋子,他往门外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方才她见兄长脸色苍白,痛苦不堪的模样,便知兄长定是旧伤复发,疼得厉害。
他伤在头部,那伤定然十分严重。
她更心疼兄长,她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只要找到兄长,看到他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兄长只是暂时忘了我,若是他记起了一切,他一定不会对我如此冷漠……他才舍不得让我哭的。”
季凌洲见沈念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他更觉心疼不已,他轻柔地将沈念拥入怀里。
“念念若是觉得难受便哭出来吧!”
沈念紧紧地环抱着季凌洲,靠在他的胸口,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自从田氏进了门,阿耶便很少来看我们兄妹了,阿娘也病了,那年过年,云锦院冷冷清清,暗香院却是欢声笑语,我和兄长站在廊檐下,眺望暗香院,暗香院烛火暖暖的,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窗子上倒映出父亲和田氏母子的影子,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
沈念说话渐渐地哽咽了,柔美的嗓音因难过而变得含糊不清,“那时我和兄长站在廊檐下吹着冷风,看着那和乐的一家四口,真是羡慕啊!分明从前阿耶对我们不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
季凌洲轻拍她的后背,轻柔地抚着她乌黑发亮的头发,“都过去了,念念是兰时最疼爱的妹妹,他舍不得看到你难过的。”
沈念低声地抽泣着,“我冻哭了,屋子里太冷了,可外面更冷清,我哭着要阿耶,想让阿耶过来看看我和阿娘,陪我们一起过年,兄长为了哄我高兴,他拉着我去了厨房,要给我包饺子,他说念念啊,过年就要包饺子,吃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就不怕冷了。可兄长自己也是个七八岁孩子,却真的为了我学会了煮了饺子。那碗饺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可我分明看到兄长的眼中也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