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木已成舟,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已经成为了自己参与了这件事的铁证。
看到龙思图的班主任面如死灰,在警方的攻势下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动摇,章昱干脆放弃了迂回战术,直截了当地拍拍桌角:“你是知识分子,坦白从宽的道理就不用我们多说了。”
“这么说吧,这起案子不仅涉及到shā • rén绑架,甚至还包括了贩卖人口和走私禁药。你要是全都如实都招了,勉强也就算个从犯,或许还有改无期的机会。要是真什么都不说,那就这样吧,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这番话,章昱低头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带着同事离开审讯室。眼看他马上就要离开,男老师一时半会也急了,张了张口匆忙出声:“这位警官,事情全都是副校长和主任指使的,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全是听从他俩的命令啊”
面无表情地坐回审讯桌前,章昱双手交扣放在桌前,语调冷了下来:“从头开始说。”
在刑警们的车轮式审问下,男老师的心理防线崩溃得很快。选择了如实交代后,他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抖的,完全不复录音里和龙思图说话时的沉着冷静:“其实一开始,只是因为今年的教师职称评定……”
他告诉两名审问自己的警察,去年秋季学期开学以后,校方又开始了针对新晋班主任和主要任课教师三年一次的职称评定。
教导主任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告诉他,今年从二级升为一级教师的名单里原本是有他的,但校领导考虑到他教学经验还不太足,可能要用另外一名资历更丰富的教师顶替他。
“你平时的认真工作我们都看在眼里,别说,其实我还挺为你惋惜的。”教导主任叹了一口气,“要不这样吧小李,看在是你同门师哥的份上,我给你支个招。”
教导主任说,副校长的一位远房亲戚是繁市一家文具厂的批发商,准备在考试季生产一些祈福或者求考运的文具类产品,卖给学校学生的同时在中间赚点差价。
身为校领导,副校长当然不好意思对老师们直接开口。但他们这些当中层领导的都十分会看上面人的眼色,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原本以为,主任只是想让我在班里说点什么,暗示学生们去买小卖部里的那些佛牌。”在头顶强灯的照射下,男老师缓缓眯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远远不止是那样。”
教导主任让他在班会课上当作考试前的奖励,给班里的所有学生一人发了一块祈福用的佛牌。
学生们收到佛牌后,有的直接挂在书包上,有的很快就扔进了抽屉和垃圾桶,他也没有多管。直到又过了几天,教导主任再一次找到他,说自己已经在副校长面前说了他的好话,他这次的职称评定应该稳了。
他本来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随手帮了个非常简单的忙,副校长便真的会对他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副校长后来居然亲自找到了他。
副校长给了他一张写着班里两个同学姓名的名单。一个是语文课代表苏苏,很文静乖巧的女孩,另外一个就是龙思图,整个高三(11)班最聪明的学生。
除此之外,副校长还单独交给了他两枚新的祈福牌。这两枚祈福牌和之前在班里统一发放的那种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就连刻在上面的图案都是一样的。
副校长交代他,在体育课或者午休教室没人的时候,用这两枚佛牌替换掉原本分别挂在两人书包和笔袋上的旧佛牌。
副校长还让他每天抽空都观察和记录这两个学生的行为是否有异常,优先程度先是苏苏,再到龙思图。
他那时候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副校长会那么清楚这三个学生摆放佛牌的位置?
一周后,副校长交给了他一份招生简章,让他去找苏苏面谈,愿不愿意接受美术学院的保送名额。如果她接受,就带她来副校长办公室。
苏苏当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额,他也如约带着苏苏去了副校长办公室。至于他们在办公室里都谈了什么,他并不知情,因为副校长至始至终没有让他跟进去。
“你不觉得他们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蹊跷和无厘头吗?”
章昱打断了面前人,似乎不怎么相信他所说的话:“怎么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男老师用颓唐地垂下了头,话语间布满了难以言喻的绝望:“我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担心,如果不听副校长的命令,职称评定那边会有差错。”
“直到……直到苏苏跳楼的那一天。”他断断续续地开了口,“他终于把我叫了过去,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苏苏会从宿舍楼顶坠亡,好像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他告诉我,如果这起事故惊动了更多人或者警方的注意力,他就会把她死亡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让我一辈子都别想再当老师……”
“他让我把这件事压下去,还教我怎么应付家长和警方的质疑。”男老师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捂住脸,“两位警官,我真的不想这么做,都是他们逼我的”
“为什么要没收龙思图的笔记本,还要摆放在学校的档案室里?”章昱问。
“也是副校长的命令,他说笔记本上可能会有对我们不利的东西,让我拿走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教学楼七楼有纸箱被搬动过的痕迹,”回想着警方在档案室里查封到的几箱佛牌,章昱接着问,“他们在七楼存放什么东西,也是佛牌吗?”
男老师如实地摇了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我没上去过那里。”
听到这里,章昱皱了皱眉,一时半会没有吭声。
其他的事情警方都知道了。苏苏死亡,目标转移成了龙思图。继苏苏之后,龙思图再一次被班主任叫去面谈,却拒绝了参加“2+2”项目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