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柳萋萋总觉得这股香气很是熟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紧接着便觉脑袋一阵抽痛,眼前蓦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
画面里,她似乎坐在一个小榻上,面对着满桌香材,而她眼前正有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背对着她在搓些线香。
或是这两日喝了那位程大夫的香汤有了些疗效,柳萋萋这回痛得倒不是很厉害,且没一会儿便不疼了。
香品传递罢,座下,其中一贵妇问:“此香甚是好闻,也不知此为何香?”
王氏无奈地叹了一声,答道:“我也不知此香为何名,二十年前,我曾在故人处闻过此香,记忆深刻,至今难忘,只可惜当时未问得香名,便离开了京城南下,后再回来,故人已逝,此香的香方便也无从得知,我且这么多年来尝试了无数次始终无法还原,如今各位闻见的是最接近当初我闻得的线香香气,可惜始终是差了一些。”
说罢,她抬眸睃视了一圈,抿唇而笑,“在座的各位皆制香手艺不凡,今日我便厚着脸皮想借这盈香宴让各位帮我还原当初闻得的线香香方。我方才燃的线香香方及香材已置于各位面前的桌案上,大家倒也不必太拘谨,就算复原不出也无妨,只当是来玩乐一遭。”
王氏话音才落,便听一婉约动听的声儿响起:“敢问夫人,夫人既说您如今制得的香与当年嗅得的不同,可否请夫人说说,究竟是何处不同,我们还原此香时才好有个方向。”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顾家大姑娘顾筠眉。
“还是顾大姑娘考虑周全,倒是我疏忽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王氏想了想道,“与如今制得的香不同,当初我在故人那厢嗅的味道更清新,余调带着点草木香气,又好似揉杂着果香,那果香气很像柑橘,可我试着在香方中添加橘皮,虽说香气甚是接近,仍是有些差别,似乎并非此物……”
顾筠眉闻言垂眸思索片刻,才抬首看去,“筠眉知晓了,定尽力一试。”
“以顾大姑娘的本事,想来要还原此香定是轻而易举,若是连顾大姑娘都不能还原,只怕我们这些人可都难了。”舫中,有人恭维道。
“是啊……”
此言一出,登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虽说先前因着顾长骤残害少女制香的事儿,顾家深受百姓唾弃,但顾家家主顾长奕却是个如何懂得操控人心的。他不仅决绝地了断了与顾长骤的关系,将他移出了族谱,还主动散家财,拿出两千两银子制驱瘟疫的香品,送至春疫泛滥的南方,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
此举让顾家的风评一跃回到了从前,再加上天弘帝对顾家的圣眷依旧,如今的顾家依然稳稳地立住了自己在京中的地位,仍无人敢小瞧。
听着众人的吹捧,顾筠眉眼底笑意渐浓,面上却谦逊,“众位谬赞了,筠眉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不过若能误打误撞完成夫人的心愿,自是好的。”
听得此言,王氏露出满意的笑,又对众人道:“这舫上准备的香材到底做不到完备,各位若有缺的,只管差身边的仆婢,她们自会乘船去岸上采买。”
众人应声,便开始拿起手边的香方,埋下脑袋琢磨起来。
徐氏侧首看了眼身后垂眸思索的柳萋萋,“可有想法?”
被突然这么一问,柳萋萋心虚地抿了抿唇,她确实有想法,但这般场合,又有这么多制香手艺绝妙的贵妇贵女在,她这个学香不过几月的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便违心地摇了摇头。
徐氏掌家多年,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柳萋萋是在说谎,她并非那种将高低贵贱看得极重的人,也不会因着柳萋萋只是个妾便轻待她,便道:“我的制香手艺并不精,也想不出如何复原此香,你若有什么法子,只管说出来便是,不必顾虑太多。”
不必顾虑太多……
柳萋萋只觉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孟松洵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看着徐氏透着真诚的眼眸,她咬了咬唇,坦然地道出心中所想。
“妾觉得,似柑橘,又不是柑橘的香,会不会是枸橼,枸橼香气清新,妾也曾在一本香谱上偶然见过,其香气确实与柑橘很像……”
徐氏闻言沉思片刻,也未多说什么,只在桌案上看了一圈,“或有可能,这里似是没有枸橼,你便吩咐人去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