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隔着层层帘帐,依稀能瞧见床榻之上,天弘帝靠枕斜卧着,身侧还坐着一个年轻端庄的女子,正是如今的皇后朱氏。
天弘帝闻声抬眼看来,懒懒道:“太子怎么来了?”
“听闻父皇身子抱恙,儿臣特来探望。”贺铖翊语气担忧,“不知父皇近日可好些了?”
“有那么多太医在,还有顾爱卿时时以香方调理,朕自是无恙。”天弘帝扫了眼面色一如既往苍白的贺铖翊,不由得蹙眉,“倒是太子,看你面色憔悴,才是该好生调养调养才是。”
“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无恙,只为着我们大的未来,儿臣希望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太子的这番话,于天弘帝倒是颇为受用,他显然心情好了些,支起身子,殷切嘱咐道:“你关怀朕,朕都明白,但你是储君,将来要接替朕的位置,养好身子才是头等大事。前几日,顾爱卿特为朕研制了一些香品,燃后有助眠养身之效,剩下的你便都拿去吧。”
说着,他瞥了眼身侧的皇后朱氏,朱氏会意,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起身拿起搁在一侧矮柜上的花梨木小匣,袅着步子掀开层层帏帐而出。
纵然贺铖翊微微弯腰以示恭敬,但朱氏本就不高,站在身高八尺的贺铖翊面前,显得格外娇小。
她将小匣递给贺铖翊,松手间,贺铖翊冰凉的指腹却是有意无意在她手背上擦过,带起一丝痒意。
朱氏身子猛然一僵,惊惶地抬首看去,便见贺铖翊对着天弘帝的方向道了句“多谢父皇。”
而后缓缓垂首看向她,唇角轻抿,眸色晦暗幽深。
“多谢母后。”
那厢,孟松洵出宫后,便快马加鞭回了武安侯府。
抵达的头一件事,便是询问门房,柳姨娘回来了没有,听到门房肯定的回答,他方才安下心,正欲回他的松篱居去,却见门房拦了他道:“侯爷,老夫人回来了,让您去柏萱居见她呢。”
孟松洵愣了一下,不是说还需两日,没想到她那祖母回来地这般悄无声息,他颔首道了句“知道了”,阔步往她祖母的院落而去。
因着常年戍边,他见着自家祖母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他回京时,祖母回了祖地休养,如今算来,大抵也有四年多未见。
祖母自小疼爱他和兄长,听闻她回来,孟松洵心下自是高兴,然进了屋,却见孟老太太坐在上首,双唇紧抿,神色端肃,丝毫没有展露团聚的激动喜悦。
孟松洵不明就里,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令自家祖母的面色这般难色,只得上前道:“孙儿见过祖母。”
他话音才落,便听一声低吼。
“跪下!”
孟松洵怔了怔,看了眼孟老太太沉冷的面色,迟疑片刻,还是撩起衣袍,在冰冷坚硬的青砖上跪下,只他向来不是沉默忍受的性子,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于是抬首问道:“不知孙儿做错了什么,惹了祖母不高兴。”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下不清楚吗?”孟老太太愠怒地一拍桌案,“你是当我年岁大了头脑不清,还是老眼昏花了,你骗得过别人,真的以为能瞒得住我吗?”
孟松洵似有所觉,抬首惊诧地唤了声“祖母”。
孟老太太闭了闭双眸,长叹一声,旋即看向跪在面前的孟松洵,嗓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