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胡钊壁一案亦有了结果,曾经的首辅被判秋后问斩,胡家被抄家,男丁充军,女眷尽数沦入教坊司。
胡贵妃被天弘帝打入冷宫,十三岁的四皇子则被天弘帝封爵后草草遣去了偏远的封地。
原看好四皇子继承大统,站在胡钊壁一侧的官员有的因牵涉贪污赈灾款一案被处置,有的则缩起脑袋不作声,唯恐被牵累。
朝中不少人都言此事恐是太子手笔,因太子亲赴南边赈灾,或在那时掌握了胡钊壁贪腐的证据,然从赈灾款一案事发到了结,太子因重病一直休养于东宫,似乎始终游离于此事之外。
四皇子已然失势,太子病弱一副命不久矣之象,将来的储君人选成迷,朝局形势一时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贪污赈灾款一事了,大理寺总算是得了些许空闲,是日,孟松洵难得准时下了值,正想着去轻绯苑同柳萋萋一道用晚膳,方才在侯府门口下了马,只听一声“阿洵哥哥”。
孟松洵抬首看去,便见一人疾步向他而来,她面色憔悴,衣着素朴,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鲜,她伸手欲拉孟松洵的衣袂,却被孟松洵避了开来。
“阿洵哥哥,我父亲定然是被冤枉的,你救救我父亲,我不想被流放,不想去那般苦寒的地方,你帮帮我……”
看着眼前人泪眼婆娑的模样,孟松洵无动于衷,只冷冷道:“顾大姑娘,你父亲是怎样的人,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顾筠眉闻言微愣了一下,忙摇头否认:“不,其中定然有误会,我父亲怎会对顾伯伯他们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呢……”
说话间,她昂着脑袋,一双眼眸清澈如水,透着几分无辜,却令孟松洵忍不住讽笑道:“怎会难以置信,顾大姑娘忘性不小,你和你母亲为了毁掉柳萋萋的清白,当初不也能做出令人不齿之事吗?”
顾筠眉双眸微张,“阿洵哥哥,你……”
先前,有人将那被割了舌的男人丢到她的床榻上,她便一直怀疑是孟松洵所为,但不敢确定,今日,听他说出这般话,顾筠眉心下便是彻底明了。
她心虚地搅了搅帕子,须臾,定定道:“我……我都是为了你啊,阿洵哥哥!那个女人哪里能配得上你,哪里值得你这般上心,这都是因为……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太喜欢他?
孟松洵唇角微扬,闻言一双鹰眸紧紧盯着她瞧,蓦然开口唤了句“眉儿”。
这个称呼,顾筠眉已十几年不曾听见了,她面露惊喜,正欲开口,却听孟松洵沉声道:“幼时我还会这般唤你,因那时你还算天真可爱,可如今……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模样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然究竟喜欢我什么?你可曾想过,你其实并非喜欢我,不过是想要得到念念拥有的一切,证明自己比她强罢了,而恰巧那其中便包括我。”
顾筠眉深藏的心思被孟松洵三言两语轻飘飘道出,她似是慌了一瞬,矢口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喜欢阿洵哥哥,与她顾湘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顾湘绯算什么东西!”
“不是的,不是的!”
顾筠眉摇着脑袋,喃喃自语起来,只这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见她自欺欺人的模样,孟松洵低叹了口气,不欲再说太多,也不管顾筠眉哭着在身后喊他,折身提步入了武安侯府。
行至影壁后,他蓦然止了步子,侧首看过去,唇角微扬,“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不远处的桂花树底下,走出来个人儿。
“才过来,便看见眉儿在同你说话,不好出去打搅。”
柳萋萋缓步行至孟松洵身侧,折首往府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听着顾筠眉隐隐的哭声,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