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衣着华贵的男子徐徐走在窄长通道上,灯光沉闷昏暗,执刀的侍卫缄默不语,唯有灌进来的风呼呼作响。
待他走到明亮一点的地方,方才使人看清他披风上的血渍,湿黏黏地浸透华贵布料,贴覆于肩背上。
昏黄的光洒照出摇曳暗影。他牵了牵唇角,下颌的线条柔缓两分,眸中却尽是淡漠:“他说,用这条命给我一个交代。他想以死抵偿?只可惜差得太多。”
瞬息间,机敏的太监点燃明灯,周遭通明。广袤夜幕下,他的影映在灰暗砖墙,高大而扭曲地晃动。
一想起那般场景,舒沅便觉得心口发凉。
今日见他行事温和,十分好相处的样子。舒沅稍稍放心。
她先找到他,便会尽力护着他的。若少了中间这几年的坎坷,他也未必会悒悒不乐。
舒沅心绪稍定,便问起门外的小摊。
春桃眉眼弯弯地介绍起来。
听着听着,舒沅忽而想到池漪。池漪为何会提到开福寺?
===第30节===
她与池漪只见过寥寥数面。
除去前些日子在城外的相处,再往前数,便是好些年前同去开福寺的那回。楚宜,池漪与她同乘。
楚宜那时格外喜欢像个小大人一般照顾她,但真临到头,其他事上又一窍不通,便自告奋勇开始看顾舒沅的攒盒
“松子糖还是纯安堂旁边那家做得好!”
“杏脯没了!你慢慢喝……算了药太苦,你一口喝了吧,我马上去买!阿沅等我哦。”
“阿沅吃不吃花生酥……你如何知道是我馋了!”
那时不满十岁,舒沅和楚宜之间常有如此对话。
而与池漪同去开福寺那天,楚宜靠在车壁上,双眼亮晶晶地数着要买几份花生酥,还顺嘴说了句:“阿沅不是最喜欢这家做的酥糖吗,我一定给你买来。”
那日舒沅下了马车,才上了两三级台阶就很不争气地心慌气短起来,最后被人送去厢房里歇息了半日。那花生酥是没吃上的。
池漪该不会以为她喜欢这里的花生酥,才提起开福寺吧?
舒沅后知后觉地洞悉池漪的用意,脸上又有些发烫。
“卖酥糖卖果子的就不提了,还有更有意思的,最热闹那会儿,奴婢瞧那画像的小摊前围了十来人。”
在寺庙前摆摊卖画不常见,遑论招来许多看客,舒沅便问:“他是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