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沅知道后,拨了拨珠帘,唇角微微翘起:“只他一个我还是养得起的。嗯,大概现在有十个他我也能养好的。哥哥的钱还是留着给我娶嫂子吧。”
春桃呀了一声:“就有裴六公子一个,姑娘便又是爬山,又是念书,多来几个怎么应付得过来。”
舒沅抿了抿唇,心想,她那可不是应付,是在小心讨好他呢。
翌日,舒沅先去买了两包酸梅,不疾不徐地往观月轩行去。
才到店外,里头步出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怀抱画卷,挪动都有些艰难,舒沅侧身给他让路。
错身时,舒沅看他眼熟,正是柳先生跟前伺候的人,便往小厮怀中的画卷看去,随口问:“你是往哪送去?”
小厮答道:“有赵府的,也有池家小姐的。舒小姐要找柳先生么,先生方才回住处了。您有什么事,留句话便是。小的有事,先去忙了。”
画卷上的绸带颜色各异,其中有三个竟然打了两个结。大约是为了容易分辨。舒沅瞧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抬眼看去,裴见瑾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送画的小厮与裴见瑾擦身而过,躲避时退了一步,撞上了路旁摊位,小厮身子歪斜,抵在摆放货物的木板上才稳住身形,怀中的画卷却掉下一个,系得松松的绸带也散了开。
裴见瑾动作敏捷地将其接住,细致地卷好,放到小厮怀中。
小厮受了惊吓,脸色涨红,不住地道谢。
待裴见瑾走近,舒沅还看着那小厮的背影,疑惑道:“往日我让柳先生作画,他总说慢工出细活,我等两三个月未必能等到呢。怎么给别人的画会有这般多?”
舒沅叹了口气:“诗文画作,都是在心有所感时才能有得意的作品。我的要求,真的很难为人么。”
裴见瑾念起方才所见,唇角微微牵起:“若有实物,对柳先生而言,照着画并不难。你多有巧思,柳先生自要用心才能让你满意。”
在观月轩买齐了东西,舒沅记挂着柳先生,便找了人问:“柳先生提早回去,可是身体有不适?”
近日衣衫愈厚,再怎么添衣裳静坐着都觉得冷。柳先生向来仔细,早年艰难,怕炭火燎了画卷,非得落雪后才烧炭取暖,这习惯存续到今日,冬日临近便容易生病。
柳先生从不是敷衍懒惰的人。一大早便回去歇着,那多半是不大舒服。
“柳先生好着呢,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这两天吃不下饭,精神不佳。”
舒沅问:“是客人要得急,累坏了?”
那人顿了顿,才道:“柳先生最近不忙,有小姐您关照着,还有其他几位老主顾,柳先生不常接其他人的活……,小姐您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另一位先生被请到城外去,在那里住了好几日,柳先生去找过他一次。兴许是路上风大,一时受了凉,才吃不下东西。”
舒沅同柳先生来往多年,闻言不免有些担忧,当即道:“吃不下东西可不能疏忽,若有其他毛病,寻常大夫诊断不出也是常有的事。晚些时候我让相熟的大夫去看看他。”
“小姐费心了。”掌柜笑吟吟地道谢。
裴见瑾在旁侧等候,没有出声。
那画上的东西若出现在眼前,柳先生这样的人难免觉得恶心。大夫是医不好的,只能等过些日子,逐渐淡忘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