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的眼睛很漂亮,在她见过的薛家血脉里,没有其他人生有这样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舒沅自小是个善解人意的性子,皇宫别苑总有些初来乍到的官宦小姐,她总能细心地察觉到她们的紧张窘迫,帮她们解围。
但她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读心的本事。薛承直勾勾的看着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居然清清楚楚地领会了他的意思。
舒沅将瓷勺往前递了递,碰上他的嘴唇,固执着不肯承认她是为了躲他才急匆匆地离家。
玉白瓷勺碰上他因发热而变得嫣红的唇角,舒沅这才想起这碗药还有些烫,正要收回手,薛承就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舒沅用指腹碰了碰碗壁,仍是烫的。
“趁热喝了为好,以免失了药效。”薛承唇色更红两分,居然还笑得出来。舒沅几乎疑心自己端着碗糖水。
喂药的和被喂的都对这事十分生疏,舒沅像清点账册一般小心仔细,药碗见底时不由松了口气。
薛承则是又往碗中投去一眼,似乎遗憾这碗太浅。
“睡一会儿养养神?”舒沅没有受伤发热的经历,认真回忆了府中叔叔伯伯比试受伤后的休养方法。
惯于驰骋疆场的士兵哪有那么多顾忌,哪怕伤得见了骨头,只要心里痛快,吃酒喝肉样样都来。照他们的话说,在京城受这点小伤,又不会死,自然怎么快活怎么来。
薛承服药后面色好了一些。舒沅想到上回她误入宴席,薛承在众位官员的奉承下也只浅酌几杯,大约没有酗酒的毛病。
至于受伤的缘由,除了担心那些贼人在刀锋用毒,舒沅没有生出丝毫怀疑。
“昨夜睡得很好,此时一点也不困,”薛承顿了顿,眸光微闪,“而且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她幼时病情来势汹汹,一昏睡过去就分不清白天黑夜,半梦半醒时能感觉到外面有人走动。有时醒来,就能看到楚宜从旁边钻出来。
舒沅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从前生病的时候呢,也睡不好么?”
薛承极轻地笑了笑:“嬷嬷带着我四处躲藏那几年,我们一老一少身子还算康健,冬日里要艰难一些,在邻里照拂下还过得去。”
“后来几年嬷嬷走了,头疼脑热忍一忍就好,只消三五日挺过去,一切照旧。那时若要休息一两个时辰,免不了一顿打骂,再饿上几天。”
舒沅红了眼眶,泪水沾湿长睫,看起来比薛承还要难过:“燕王竟这样待你……”
薛承处心积虑让自己病了一场,为的就是让她忘掉他瞒她的几件事。
虽在他看来,只是暂时没让她知晓,往后也没打算让她知道而已。但他听闻男女之间,此为大忌。
只要她不生出离开他的念头,他很愿意费些工夫。
过往种种,薛承从未有难过酸涩的情感,但在她面前,他好似天生知道说些什么能惹她心疼。
看着舒沅为他掉眼泪,薛承心里愉悦了片刻,但没有多久,又开始心疼,挑着过往一些轻松小事说与她听。
他处境艰难,燕王数次想置他于死地,薛承都有惊无险地逃过。燕王的一位谋士爱才惜才,见薛承聪颖过人,心生不忍,也曾提议燕王收拢人心,将薛承当做亲子看待,往后为燕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