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崇明社学后,赵光看见自己的宿舍空了一半,原来是吴旭搬走了。
他缓缓走到自己床铺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铺,觉得心里堵得慌。正在这时,一道道讥讽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看见赵点恩回来了。”
“他还有脸回来?”
“人家心子黑,脸皮厚呗。”
赵光死死咬住牙关,摊开书本,开始看书。
吴旭走了就走了,自己一个人,刚好落得清净。至于那些低贱之辈的风言风语,以前容景受得了,自己也一定受得了。
但是,赵光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面对同学的当面讥讽,对他的视而不见,一次,两次,他还觉得没什么,次数多了,他就觉得有些难受。他感觉整个崇明社学渐渐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离在外。
等过了院试就好了,他想。
几天后,下午上完课,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斋房食堂用完膳,又独自回到宿舍准备挑灯夜读。他打开《孟子》,正准备研究一段原文的经义,忽然书中飘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看看床底。”
笔锋凌厉,遒劲有力,饶是赵光这种只会写台阁体的人都看得出来写字的人书法造诣颇深。
是谁?他心下一惊,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一切照旧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得走到床底,弯下腰来。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白花花的银元宝。
他连忙拿起来掂量,至少有十两!他更诧异了,谁会这么好心给他送银子,他再度朝床底看去,这才发现银子下面压着一封信。
他立刻将这封信抽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助我除掉容景,赏你百两白银。”
他吓得后退几步,然后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继续往下看去。
“若你愿意,今日丑时,崇明社学外溪滩详谈。”
“阅后即焚!”
落款是,“凤阳谢家谢骞婢女。”
赵光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好几遍,才点上一根蜡烛,将这封信和刚才的纸条烧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他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神情麻木。直到外面更夫敲更的声音传来,他才缓缓起身,将那十两白银揣入怀中,吹灭蜡烛,推门而出。
此时,崇明社学大门紧闭。但他知道有一处围墙较为低矮,可以翻越。他来到了围墙面前。
崇明社学外不远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两岸是排排花树,春日里落英缤纷,夏日里绿树成荫。
赵光此刻无心观赏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小溪,也不想感受浓荫的清香凉爽,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只不断朝前走去。终于,当他看见一个带着白色帷帽的身影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人正坐在河滩边,面前铺了一张油毡,上面摆着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