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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躺平。”医生套上塑胶手套后,按住齐倦的肩膀迫着他展开身子。等齐倦躺好了,医生将手指探在齐倦粉嫩的口腔,用手电照了照。

眼见着病人喉底盈着的一汪血色,没过红肿的扁桃体漫了上来,医生赶紧将手拿开,把手套脱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风从夹缝中蹿进来,教人浑身发冷。救护车里面消毒药水味很重,这会又混上血液的铁锈味,还有挤压着仓门溜进来的雨水味,显得沉重又窒息。

齐倦还是忍不住偏过头来,身体痉挛着从口腔流出一捧又一捧的血色,里面还掺杂着瓣瓣碎开的打着卷的花瓣,裹在粘稠的殷红里,十分刺目。

“怎么这么严重?手别用力按,朋友把他手拿开。”医生一边给齐倦另一只手臂上扎着针,一边同护士说,“你给他脚下面垫一下。”

郁月生碰到齐倦手背的时候,他感觉齐倦抖了一下,看过来时眼睛都是红彤彤的。他刚把齐倦手拿开的时候,感觉齐倦下意识想把手抽走。

齐倦阖了阖颤动的眼睫,喉结滚动了一下,便是一口淅淅沥沥的血色顺着唇角溢了出来,在地面上积出小小的一泊。

池隐从兜里掏出包餐巾纸,抽了好多给齐倦擦。齐倦实在忍不住,翻身就吐,连池隐手上都不慎染上温热的血。

他的手指也哆嗦了一下,把抽完纸巾的塑料皮扔在血泊里,吼道:“齐倦你特么搞什么呢。你再吐一口试试。”

他是想过虐齐倦,甚至有想过把他虐到吐血,奄奄一息。但当真的这一天到来,他又有点害怕,感觉生命是如此脆弱,朝荣夕毙不过弹指之间。

“怎么?你还要打我?”倒是某位不甚在意的齐某人弯了弯嘴角,他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尾音明明气息不稳,却浸足了笑意。饶是把一句该是怯懦的话,说出了始作俑者的玩味意境。

他本就死过一次,重来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拉他,他不过是曾在崩溃的边缘捞了自己一把。

只是好疼啊,像是有柄寒凉的匕首从胃部刺了进去,轻松地、一点点挑破血肉,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视线里黑了好几次,又被疼痛捞回来,被迫清醒。

他长相佳,脑子又灵活,只是不屑于在学习上耗费时间。就算生死有命没法改变,其实也有过大好光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得简单快乐一点。

他也想问自己,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池隐骂骂咧咧着:“齐倦,你特么别笑了。我真是操了。”

医生沉着脸色,敲了敲前面:“师傅,开快一点。”

“最快了已经。”师傅吼了一声,甚至能听到一声急刹,车里的人都猛晃了一下,郁月生赶紧把齐倦扶稳人才没翻下来。

“咳咳咳……呃……”齐倦的呼吸愈来愈弱,甚至有些乱了频,他的下颔仰了仰,绷出一道昳丽的线条,坠着一颗颗水珠子顺着颈线往下滑落。

“他现在疼怎么办?可以揉开吗?”郁月生盯住齐倦紧锁的眉头,问。

“不能,出血量会加重的。只能先忍着。”医生说。

郁月生紧紧攥着齐倦的手,能感觉到齐倦手上用了力气,想要挣脱,也许是在跟他赌气,也许是胃疼得受不了想要抬手捂一捂。

齐倦的手好凉,修修长长的,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修剪的圆润地,毫无锋芒,握在手里却在发着抖,郁月生忍不住把他的手拢在掌心,缓缓搓热。

眼看着他在病床上挺腰、挣扎辗转、愈来愈多的血色从唇角溢出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给他捋开额前潮湿的碎发,手下都是冰凉的冷汗。

车子已经尽力开稳了,还是免不得吊瓶的晃荡不止,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玻璃敲击声,总感觉瓶身要在某个转弯口轻易撞碎开来,流淌出掺着玻璃渣的刺鼻药水。

医生将滴瓶的调节器拨快了一些,沉声道:“上消化道出血了。他吃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盯着地面不可思议道:“就这些?什么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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