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倦钻进车里时,将淋透的大衣扔到了后座,随手抓了个抱枕抱着,湿哒哒的墨发垂在额前,脸色依旧是病恹恹的。
“怎么胃这么差?好像一直都没好过。”郁月生说。
隐约感觉出来了,齐倦从钻在衣服里的时候就在发抖,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手又好几次都捂在上腹。
郁月生没点火,只是倾身将热乎乎的大手伸过去,探在齐倦的卫衣口袋里,找到了准确的位置慢慢揉了起来。
齐倦偏过脸,呛咳了几声:“从小就这样,刚出生那会不知道怎么呛了羊水,送去洗胃时候洗伤了,咳咳咳……加上可能也有遗传吧。算不算刚好给了你一个关心我的理由?”
他惨淡笑着,“现在不用教,老师都知道我哪里疼了。不过你不是教生物的嘛,校医院那阿姨让你帮我揉揉那会,你居然还乱按。”
郁月生:“只知道大概在哪,我又没有胃疼过。”
齐倦:“这样啊……我小时候也不知道是哪,就只会跟我爸、我妈叫唤肚子痛,后来大一点了才知道是胃不行。很多东西想吃吃不了,就还挺糟糕的,希望你永远不要体会这种感觉。”
他说得慢吞吞的,瘦长的手指一直掐在腹部,说完又继续咳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湿漉漉、凉冰冰的。
郁月生:“少说点,你缓缓吧。”
“嗯。”齐倦大概是疼得难受,闭起眼睛,将后背往直起的椅背上边靠了靠。
郁月生还在给他慢慢揉着。后者则将对方的手抓得紧紧的,又弯下腰将额头抵在车前的仪表台子上,额间湿哒哒的雨水都流了下来。
“没事,没事。”郁月生只好换了只手,一遍遍给他顺着后背。
齐倦在他怀里发抖着,最后还是推开车门对着外面呕吐起来。开门的瞬间,风雨声骤然清晰。
“咳……”他将手握成拳,掩在上腹慢慢碾压着,顺着苍白脸颊淋下来的已经不知道是虚汗还是雨水了。
放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下,从郁月生的角度,只能看出他呕吐时簌簌耸动的背影,除此之外他就淹在雨水里弱小到毫无声息了。
郁月生在车上翻了瓶矿泉水给他:“漱漱口吧,别喝下去。”
齐倦沉默着把矿泉水接过去,握在手里半天,却又完好地塞了回来。
郁月生:“不用吗?”
齐倦沉重地靠上椅背,指了指瓶盖。
他呛咳着几分钟,又捂着嘴,凑去车门外开始呕,冷冷的雨顺着头发丝、脖颈的皮肤坠落了下去,全身的力气几乎都搭在了车门把手上。
要不是知道是胃的问题,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左胸下面断了一根肋骨。就只能张着嘴,也不知为什么会返胃酸跟胆汁出来,连涎水都无意识流了几口,却还是闭着目,疼得冷汗直流。
睁开眼后,他默默盯着一些腐朽的血水在雨水洗刷下,飘散开来,又流进了路边的下水道口子里。
雨涨雨停过后,一切又会悄无踪迹。
“给。打开过了。”郁月生把拧好的矿泉水瓶递给了他。
齐倦吐了口口水,嗓子生疼生疼的,又漱了漱嘴就钻了回来,一把关上了车门,面色惨白地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