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倦转过身去,将被子抓回来:“我是真的困了。”
“……”郁月生在心底轻叹一口,不再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哄好,也不知道齐倦这睡觉要蒙着头的坏习惯什么才能改一改,就不会憋得慌吗。
感觉齐倦应该是睡过去了,他忍不住去掀开被子,将齐倦的脸露出来,将被角掖在他的下巴处。
是乖巧的少年的脸,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铺落下来,可是他连浅眠的时候眉间都是微皱的,像是在想着烦心事。呼吸渐渐不安,手也搭在腹部,将被子紧紧捂起来。
郁月生窸窣起身,找来热毛巾擦擦他额间的细汗。
风在轻轻吹动窗纱。
“老师害怕过失去我吗?”齐倦睁开了清明的眼。
郁月生赶紧抱住他,吻着他的脸颊,声音难以自抑颤抖:“你不会有事的。”
“骗谁呢?”齐倦说,“老师你是教生物的吧,之前获奖的报告也是基础医学方面。那么,物种的遗传、病变,自然界的生老病死定律,老师不是应该很清楚的吗?”
他轻笑着,握着郁月生的手腕将毛巾拿开。
郁月生心痛道:“齐倦……”
齐倦懒懒笑着说:“老师,你看我过得很好呢。也没缺胳膊少腿。”
郁月生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
齐倦却忽地抓了一下床沿,声音也不太对劲地弱了:“等下再说。”
因为在输着退烧药,齐倦的头发有些微湿了,他自觉地抓起床头的垃圾桶,也算是郁月生帮他够了过来。
“咳咳咳……”齐倦偏过头,将没吃到几分钟的果糖吐掉,然后平静地吐着裹着血丝的饭粒,手紧攥着床沿,肩胛骨打着颤儿一抽一抽的。
虽然医生已经注意到过,也给他开过凝血酶的药了,少量的消化道出血还算在正常范围以内。
郁月生拍着他单薄的后背,还是担忧道:“你怎么吃饭了?医生不是说这几天要先禁食……”
齐倦轻声反问:“不然怎么有力气回来呢。”
郁月生:“……”
齐倦手抖地扯着糖盒的锡纸,抠了一颗糖直接塞在嘴里,用牙齿咬碎,似乎不适感退了一些,靠上床头道:“这次不是作死,老师。那边的菜很辣,我都乖乖的没有吃,就吃的温水拌饭。就是吃起来像是棉花絮一样。”
郁月生说:“今晚先别吃东西了。明天给你点粥,你吃不吃山药?”
齐倦抬起手指,捋了一下郁月生额间的碎发,轻声说:“我就是在想,老师是不是觉得,我能陪池隐玩,却没有为你难受过,觉得很不痛快。现在可以了吗?”
他隐隐喘息道,“或者说?还是不够?老师是想看我怎样呢?我是不是该说我不喜欢吃山药粥,我喜欢喝刀片粥呀。最好能肠穿肚烂直接死掉的那种。”
他说,“一点都不好玩。你们都是这样。只想磨掉我的棱角,却不会问问我的感受。”
眼睛空洞地盯着人,语调也平静地像是毫无波澜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