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高,强烈的光线晒得人睁不开眼。左立用手挡在额头前,覃望山拉着他的小臂,把人往前拉。
湖岸边修筑的石头围栏,年深日久都已经有少许风化。铁栏杆架着三两架遮阳伞,大红色晒成了肉粉色。再往前是一个不算宽阔的小码头,挤挤挨挨不少游船泊在岸边。
覃望山对左立说:“划船吗?”
左立虚虚地眯起眼睛往前眺望,一片碧幽幽的湖水望不到尽头,他本想说你就是带我来划船这么无聊老龄话的活动么,说出口却变成了:“划。”
覃望山征求意见:“自己划还是坐电动船?”
左立说:“电动船有什么意思,自己划吧。”
覃望山欲言又止,最后同意:“听你的。我去买票,你去遮阳伞底下坐一会儿。”
覃望山去售票处买票去了,左立就坐在那一排太阳伞下头发呆。码头上并没有多少游客,谁也不乐意顶着这种大日头来划船。左立很少平心静气地看水,往前望去似碧波万顷,水深而绿,靠近码头的水边飘着大片浮萍,轻轻地随着水的波纹荡漾。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克制着无边而深邃的湖水带来的晕眩感。
他收回目光,盯着覃望山的背影看。覃望山个子高,肩和背挺拔宽阔,在人群里十分显眼,左立一眼就找到了。覃望山在和船老板交涉,应该是在谈价格。他看得有些恍神,忍不住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三伏天不在酒店吹空调,而是跟人跑到这种野公园来划船,难道真是要学人谈恋爱?
那覃望山又是在干什么呢?大夜里载他逛夜市,陪他喝酒看月亮。顶着日头跟他游湖,只是因为要做一个体贴的床伴吗?
丁少骢说过,覃望山对待情人有一万分的妥帖,分手之后也没人说他一句半句不好。左立开始只是随便一听,现在也不得不相信。如果覃望山立刻要中止他们之间的关系,左立也绝说不出一个坏字来。
就分神了一小会儿,左立就丢失了覃望山的背影。他站起来左右张望,环顾一圈也没有发现。一瞬间左立有些慌张,他往外走了几步,被直射的强烈阳光晃的头昏眼花,连忙低下头。
“你跑到太阳底下干什么?”覃望山的声音忽的飘过来,像是瞬间转移到他身边的:“原来是真的不怕晒啊。”
左立皱着眉抬头。覃望山逆着光站在他面前,整个人笼罩在一圈亮白的光晕里,焦柔而模糊,如一团轻盈的气泡。他手里举着一只黑白双色的蛋筒冰淇淋,正是他短暂消失的原因。这光线刺激泪腺也刺痛心脏,让眼眶酸胀也让心脏抽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努力调整出一个笑来。
“怎么了?”覃望山朝他伸出手,摸到了他脸上湿湿的东西。
左立受惊似的回过神,连忙后退了一步,回答:“光线太强了,我有角膜炎,直视强光就会流泪。”
左立的身份使得覃望山没有怀疑他胡说,只是开玩笑:“你的表情好像见鬼了。诺,给你买了蛋筒,还是我小时候的价格,三块钱一个。”
左立知道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说什么都像是在掩饰,干脆大大方方地擦了擦:“怎么买这个?”
覃望山很自然地回答:“这么热,你不想吃吗?”
双色蛋筒两个口味,一个牛奶一个巧克力,左立接过来咬了一口,廉价的奶油味充满了口腔。他觉得多么好笑,小时候都没人问过他想不想吃冰淇淋,长大了倒有人给他买这种只有小孩子爱的东西了。
左立一点也不爱这个味道,他只是结膜炎发作。
第41章解5
解5
覃望山看了一眼时间,说:“吃完这个蛋筒,太阳就应该没这么晒了。”
左立不相信:“我就吃个蛋筒的功夫,太阳就下山了?”
覃望山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左立不和他短兵相接,专心对付手里的蛋筒。奶油化得很快,淌下来滴到手指上,左立猛嘬一口,三两下吃掉了冰淇淋的尖头,只剩下一个脆皮蛋筒。覃望山不满:“你怎么不问我吃不吃。”
左立啊了一声,一脸无辜:“你要吃?那你也给自己买一个啊。怎么办,只剩一口了,给你吃吧。”
左立伸手往前,覃望山低头直接把蛋筒从左立手上叼走了。他三两下吃完,有些得意地说:“我不是不想吃,我就是不想拿,这个奶油太容易化了,搞一手黏糊糊的。”
左立被覃望山这个反应搞懵了,从没想过覃大律师也会有这种活像大小孩儿的模样子。覃望山成功逗弄了左立,露出十分快活的表情。
左立看着自己手指上化掉的奶油,很想直接糊到这个人脸上去。覃望山自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带他去湖边洗手。左立怕水,但他不愿意在覃望山面前露怯,硬着头皮跟他走。码头栏杆有一处缺口,稍微一伸手就摸到湖水。左立身体僵硬地蹲在缺口处,缓缓地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