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花,连那人、那船也被染得金灿灿的。左立看久了景色,又忍不住去看人。他不知道覃望山为什么要带他来划船,可能是因为美,为这种纯粹的、令人心醉的美。
覃望山忽然在这时转过头来,恰好对上左立的目光。左立没有闪躲,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发生变化一丝一毫,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好奇,很想看看现在的自己在覃望山眼里是什么样子。他想起陈哲的话,他说自己看覃望山的目光显露出无可掩饰的沉迷。陈哲看得出,那覃望山也看得出,只有左立心里不承认。可他此刻的确是沉迷了,沉静的湖面上只得此一舟,飘飘摇摇,又安安稳稳。
覃望山的目光变得和落日余晖一样温柔,轻柔地包裹着他。他们对坐着,膝盖抵着膝盖,安静不发一语。覃望山忽然抓住了左立的双手,身体前倾,轻轻地吻住了他。
在这蒹葭为墙、落霞做被的天地里,这个吻也缱绻无声。风吹得芦苇摇曳荡漾,白色的小花簌簌落下来,落了满船满怀。
左立心底发出一声无可奈何、长长的喟叹。他想起陈哲问他,覃望山谈下这一单,他可以分到多少。那时他玩笑说全凭老板大方,此刻终于恍然大悟。
他分到了一个吻。
一个不该属于他、不沾染情欲的吻。
作者有话说:
等会儿应该还有一小节
第42章解5
解5
左立从来知道,有些问题便是穷尽一生也无解。这样的问题,今日多添一个。
他们把船划到对岸就已经六点半了,于是回程选择了电动船,只消半个小时就已到岸。还过船又退了押金,这次两人不走小路,大大方方从正门出来。已经到了快要锁门的时间,门口的管理员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公园门口只有几辆等客的野摩的,覃望山过去交谈了一会儿,就见一个摩的司机从他的车上下来,把钥匙和头盔一起交给了覃望山。覃望山回头冲左立挥手,让他赶快上车。
天色晦暗不明,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以下。路上没有路灯,世界灰蒙蒙的。左立上后座,靠在覃望山的后背。疾驰的风吹乱了左立的头发,他问覃望山:“你出了多少钱,人家就把摩托卖给你了?”
覃望山说话的声音不太清晰:“给了点押金,交车的时候退还。我不是那种有钱人。”
“哪种人?”左立听得不太清楚,加大音量问他。
覃望山也大声回答他:“我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他们一路风驰电掣,赶在八点之前回到了古镇景区。晚饭是在临河小店吃的面条,覃望山说带他尝尝本地特色的三合一。左立没有告诉覃望山他中午已经吃过了三合一,坐着等覃望山安排。
吃饭的地方是覃望山选的,座位也是覃望山选的,他特意避开临河最佳观景的位置,挑了大堂最里面的座位。点好菜之后,覃望山拿了两个铁牌子回来,过了一阵叫到号,覃望山又起身去拿菜。覃望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架着一个方形九宫格,每个格子里装着一种小菜。主食是一碗葱花鸡汤细面,跟左立中午吃的棒子面不太一样。覃望山说这是改良版的三合一,叫九合一。
小菜是覃望山给左立搭配的,左有荤有素,甜咸麻辣俱全。每样份量不多,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划了一下午的船,又是出力又是流汗,左立着实饿了,毫不客气埋头大吃,九宫格全部吃得干干净净。倒是覃望山自己那一份还剩下不少,左立笑着问他晚上是不是还有别的饭局。
覃望山没回答这个问题,左立当他默认。吃完饭出来,左立正想说自己已经认得路,可以一个人走回去。覃望山却默认了要送左立回去。摩托车停在饭店门口,他跟店主交代了一下,说等下会有人来取车,就跟着左立一起走。
和今天白天的行程相比,回梧心居的路变得很熟悉。夜风吹得人惬意,左立踢踢踏踏地走路,有一句没一句和覃望山聊天。黑暗是人的保护色,当看不清迎面走来的人的表情时,便放心大胆舒展自我。左立一边走一边伸懒腰,覃望山落后半步,就在后边看着。
很快到了梧心居。覃望山停在门口,对他说:“我看着你进去。”
左立说:“吃撑了,我还想转两圈,你先回去吧。”
覃望山点点头,说好。话是这么说,但他又跟着左立走了一小段,最后停在左立窗户外那片小竹林前。他说:“你去逛吧,我这就走了。”
左立转过身给了覃望山一个飞吻,大笑着说:“走吧走吧。”
夜色已深。左立绕着梧心居转圈圈,他实在是很需要凉爽的风来给自己降温。芦苇荡里的那个吻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唇间,像一串舞蹈的火苗,跳跃着、灼烧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左立需要远离火源。他觉得自己该淋一盆冷水、一场大雨,或者是像传说里的玉嬢一样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