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立从不自恋,但也知道自己的样貌是好看的。从小到大都有人夸他好看,更有不止一个人感叹过,要是左立是个女孩子,绝对会是个大美人。好看的人总能获得一些便利,但也不都见得是好事。
左立的心是乱的,他开始弄不清自己,更弄不清覃望山。这场游戏一直有人犯规,却没有人喊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简直要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覃望山这种人,应该不能忍受生活中不受控制的变量。
他站了一会儿,洗了一把冷水脸。昨天的衣服又脏又臭,幸好自己的衣服洗过也已经干了。他收拾好随身的双肩包,犹豫着还是把昨天穿过的那身衣服塞进了包里。在手机上订了最早回溪市的高铁票,然后出门找老板退房。
老板正在堂屋里吃早餐,听左立说要退房,放下碗筷走出来。她惊讶地说:“这么早就要走啊?吃过早饭了吗?”
已经快要九点,也不算早了。左立摇头:“票都订好了,吃早饭要来不及了。”
老板点头,面孔笑呵呵的:“行吧,钥匙给我就可以了。”
左立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房间里的东西我用了……”
老板摆手:“没事没事,你不用管,老覃会过来结账的。”
左立听她叫覃望山叫得熟稔,忍不住问:“老板和覃律师很熟吗?”
老板啊了一声:“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他经常带朋友来照顾生意。”
左立没再多说,点头向老板道别。他打了一辆顺风车去高铁站,踏上了回溪市的列车。
列车开动之后,左立给覃望山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他为什么自己买了一大早的车票回去,为什么没有事先说起,以及感谢他这几天的热情款待。
高铁疾驰,路过大片田野和池塘。覃望山就回了他两个字:好的。
回到溪市,生活回归平常。左立继续忙忙碌碌的工作和平淡如水的生活。他和覃望山之间联系的频率也回到和以前一样,甚至要比之前更加少一些。有两回覃望山发信息问他有没有空,但是到后来都没有下文,既没有叫他出去,也没有再到他家来。
左立猜他是对上次在楼底下碰见丁少骢的事情心存芥蒂。左立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丁少骢脑子一热又大半夜登门。覃望山和丁少骢是打小认识的朋友,肯定不愿意撕破脸皮、彼此难堪,该遮掩还得遮掩。退一步讲,就算是覃望山不在乎,左立还得在乎。丁少骢他们家和医院合作密切,抬头不见低头见,真闹翻了对他也没好处。
因为换锁的事情和房东有些不愉快,左立动了换房子的心思。他加了一个中介的微信,让他帮忙留心着房子。中介热情地发过来不少房源,左立草草地浏览过,却一直没空去看。事情就一直这样拖着,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丁少骢。
那天周五下班,左立到菜市场买了一把青菜、一网兜基围虾,准备晚上给自己煮粥喝。迈着小碎步走进小区大门,刚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了在绿化带旁边堵他的丁少骢。
左立步子一顿,丁少骢抬头看见了他,笑着朝他打招呼。之前丁少骢不止一次说要聊聊,被拖拖拉拉这么久仍旧没有放弃。左立在心里叹口气,也只能走过去。
他们这一段时间当中不是没碰面,只是缺乏谈话的时机。科室走廊中间的休息区改造成了一间水吧,这周三正式开张。丁少骢就是幕后老板,因此这一段时间往医院跑得很勤。碰面总是行色匆匆,好几次丁少骢想要在午饭时间约左立聊一聊,碰巧都是病房里有事脱不开身。他实在是忍不了了,干脆在左立家楼下等他下班。
在自家楼底下看到嬉皮笑脸的丁少骢,左立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的狼狈样,心里泛起一点细微的不舒服。他仍旧是摆出淡淡的笑模样跟丁少骢点头,问:“丁少找我有事?”
丁少骢厚着脸皮说:“咱上去说呗。”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赖皮相。左立也只好笑笑,转身上楼。
新换的钥匙左立还有点不适应,插的时候拿反了方向。丁少骢站在老式铁门前屏息凝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怕左立反悔不让他进门。只听得到窸窸窣窣的开锁声和塑料袋哗啦啦的声音,门打开之后丁少骢才松了口气。左立先进门,然后对站在玄关处的丁少骢说:“我这里只有一双拖鞋。”
丁少骢不计较这个,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赤脚。”
左立把买的菜放进厨房,虾泡在铁盆子里,然后洗好手出来,招呼丁少骢坐。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丁少骢开始还在犹豫,左立让他坐他才坐了。左立开玩笑说:“丁少怎么这个点来了?是来蹭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