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立问:“梁教授没来过吗?”
“来过了,又走了。”覃望山回答:“他来的时候我在睡觉,也没说上话。”
左立叹气说:“你让家属去跟医生沟通一下,应该可以上镇痛的。”
他俩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讶异的一声“诶”。很快,梁玲领着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她明白刚刚搞错了人,进来问左立是谁,却看见他跟自家儿子聊得正欢,满脸疑惑不解。
左立帮覃望山把靠背摇了起来,看着梁玲抱歉地笑了笑:“阿姨你好,刚刚没来得及说,我不是小杨。”
覃望山喊了一声妈,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左医生。”
梁玲恍然大悟,眼神又落到已经排空的集尿袋上,顿时十分难为情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听说覃律师住院了,我又刚好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他。”左立说:“我……也是附二院的医生,这种事我挺熟的,阿姨你不要在意。”
梁玲又说了好些抱歉的话,左立想了想,认真地说:“举手之劳而已,覃律师对我有恩,我做这点小事,应该的。”
第111章遂4
遂4
梁玲从未听覃望山说起他有一位医生朋友,左立“有恩”的说法让她很好奇。梁玲礼貌地笑笑:“言重了吧?”
左立忽然神情郑重起来,他说:“去年我被病人恶意投诉,当时多亏了覃律师肯做我的代理律师,帮我搞定了投诉的事情。病不单止人撤诉了,覃律师还替我省了25万块的赔偿金。”
梁玲看人先看脸,眼前这个医生模样俊俏,说话斯文有理,梁玲十分爱听。听他夸自己儿子的业务能力强,顿时感到骄傲,但嘴巴上还谦虚着:“这个是他的工作呀!”
左立没看覃望山,又继续说:“后来,覃律师因为我这个案子跟所里的同事起矛盾,所以从原来的律所离职了。阿姨,你说覃律师是不是对我有恩?”
梁玲十分诧异,目光转向覃望山。她没想到儿子离职是因为这种原因。
覃望山用虚浮的声音说:“妈,不是那么回事。我早就有出来自己干的意思了,刚好师父又愿意带上我,做合伙人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梁玲觉得儿子说的在情在理,左立实在是言重。她又跟左立聊了两句,覃望山神情疲惫地打断她:“妈,你回去休息吧。现在护工也来了,我这里不用操心。”
“我又不累的,我什么也没做。”梁玲自然不同意:“等你外婆来了再走吧。”
覃望山说她:“妈,你就别折腾季老师了,这几天她还不够操心的啊?回去吧回去吧,我知道你睡不了外面的床,守着我一整夜了,该休息了。”
左立也说:“阿姨,今天我在这儿,你放心吧。”
“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梁玲摇头。
左立笑说:“阿姨,照顾病人我在行,总要给我个机会报恩吧?”
梁玲确实是累了,再加上两个人东一个理由西一个理由,你一言我一语劝她走,梁玲被说得晕晕乎乎的,最后勉强同意了。
忽悠走了梁玲,覃望山又打发了护工小杨,病房内外就只剩下他和左立两个。覃望山本来想左立问李盛那事儿是谁告诉他的,他以为自己叮嘱过赵家园,左立就不会知道。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既然已经知道了,再说别的也没意义。
左立不知道覃望山内心的纠结,果真一板一眼干起了照顾病人的活计。先去食堂买了早饭,喂他喝水,守着他吃了东西。吃完饭,又打水给他擦脸擦手。左立做事利落熟练,有一种和他无法描述的默契,让覃望山产生了一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错觉。覃望山面露微笑,觉得如果这辈子继续这样下去,也是不错的一种活法。
左立瞟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奇怪,顺手就掀开了被子。室内暖气很足,覃望山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被左立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到。左立面无表情地说:“身上也要擦一下。”
覃望山一听就受不了,一叠声说:“不用不用,你坐下休息。”
左立愣了一下,手停下来。从外婆受伤入院到在出租屋去世的那段时光,他一直是这么照顾她的,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仿佛变成了本能,一开始就要做完全套,根本停不下来。那时候虽然也请了护工,但左立尽可能地亲自照顾她,尽力让她的每一分钟都过得舒服一点,更像个人一点。现在面对躺在病床上的覃望山,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人并不会像外婆那样躺着躺着就没有了,但还是产生了一点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凄惶。
覃望山问他:“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