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体壮的流浪汉坐在马路牙子上,光着大脚,两条腿叉开,胳膊肘杵在膝盖,一手拿烟,一手摆弄着塑料瓶,腿边照旧放着半瓶白酒。
流浪汉看着走过来的男人,一点也不惊讶,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才下班?”
他们确实是朋友。
即便没有交换过彼此的名字,可他们却像知己一样,每次碰见都会聊好久。
很多人都理解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见如故,不需要太多语言就可以沟通,就算很久不见,也不会生疏,关键时刻还可以称作亲人。
白晏丞真的很喜欢流浪汉,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同类,对他来说可真是太难了。
他扫一眼脚下的垃圾袋,语气轻松道:“加班,领导要求。”
流浪汉吸口烟,笑起来:“谁让你愿意呢,自己选的日子慢慢熬吧。”
白晏丞忽然感叹起来,为那些身不由己的人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活的这么潇洒,很多人没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别跟老子说这些矫情话,”流浪汉嗤道,挠了挠下巴的胡子,“老子活的潇洒是因为能放得下,有些人太贪婪,穷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想着实现经济自由,等有钱了就想追求更高尚的东西,比如精神自由,永远不知足所以活的才累。”
“你口中说的这些人最起码还有追求和目标,”白晏丞踢开脚边碍事的杂物,在流浪汉身边坐了下来,目光投向街道对面研究所紧闭的大门,缓缓道,“有追求才有动力,像我这种人,每天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研究所的工作会让我始终持有好奇心,不然会有一种死透的感觉。”
“你可以试试,”流浪汉歪头打量白晏丞颀长的身体,那双眼睛特别清明,“试试死亡的感觉,或者濒临死亡的恐惧,试过以后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着的动力。”
白晏丞平静的用陈述句说:“教唆他人自杀是犯罪的行为。”
“操,那你还说屁话!”流浪汉声线低沉的笑出声,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说明你还是没活够,兄弟,你真该找点事做了,你这种人不能没有新鲜感,找个有趣的人陪着你一起玩才行。”
白晏丞语气轻描淡写地附和道:“独角戏确实没意思,我该考虑进军演艺界。”
“有自知之明。”
流浪汉用闪着光的眼眸睨着旁边的男人,捞起大腿边的白酒,拧开盖子灌一口。
混迹s市各个角落这么多年,什么肮脏的场面流浪汉都见过,穷人的生活他熟悉,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也经历过,有钱人的地方也不是没待过,接触过那么多人,他没见过比白晏丞更会装的人,而且是装的明明白白,不过在他面前白晏丞从来不装,包括他们第一次见面。
两人沉默的交换一个眼神,下一刻,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白晏丞笑得很愉悦,酒吧带给他的空虚感在这一刻被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