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诅咒拐跑徐知雪的老师时,徐知谦一边跟他们一起咒骂那个人渣,一边心里有些茫然:她真的能获得幸福吗。
逃离,真的意味着幸福吗?
两年后,徐知雪回来了。她提着一只皮箱,穿着丝滑的雪纺衫和黄色裙子,还涂了口红。就像一朵飘摇的美丽的蒲公英。
徐知谦读了那么多年书,看到18岁的姐姐站在车站人群间东张西望的那一刻,他只想到了一个词:人畜有别。
徐知雪云淡风轻地给徐知谦分享自己经历的一切。她跟着老师去到县城以后,才发现他已经结婚了。她离开了他,没钱,没家,也没法读书。
于是她找了一份工作。那份工作比爸妈更辛苦,需要昼伏夜出。但是有钱拿。她在那里交了很多朋友,她们对她很好。她过得很幸福。
男人啊,都不是好东西。徐知雪笑着说。弟弟啊,你千万不要成为这种人。
徐知谦严重怀疑徐知雪省略了很多细节。虽然她脸上挂着笑容,可徐知谦没看出来她在笑。
徐知雪给弟弟带了一件白衬衫。她说弟弟啊,城里人穿的都是这种衬衫,来我们店里的老板穿的都是这样子的衣服,和手工做出来的料子很不一样。
爸妈回家看到徐知雪时,勃然大怒。拎起扫帚就追着她打。徐知谦只听清了诸如“下贱”“小姐”“不要脸”之类不堪入耳的话。他抱着衬衫逃了出去,逃到了树下,直到夜色降临,星星一闪一闪对着他眨眼睛。
他听见一个声音嘲笑他,你这个懦弱的东西。
第二天姐姐告诉他,她要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弟弟啊,我不会再回来了。弟弟,你一定要出人头地。
徐知雪走后,徐知谦表面上跟着所有人一起骂他,但有时候他会听见不善言辞的父母躲起来偷偷哭。
那件衬衫他从来没有穿过,但他会去闻衬衫上的味道。脂粉味混杂着金钱与烟草的味道,原来这就是城市的气息吗?
徐知谦没有像父母一样哭,因为他没有时间,他还要努力逃出这里,跟姐姐一样,一辈子不回来。
“姐姐十八岁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今天。”徐知谦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我看见黎朱白,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当年把姐姐带走的男人。抱歉啊,做了幼稚的事情。”
徐知谦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徐宇:“没想到她的儿子都那么大了。长得跟姐姐不像,但是也不算太差。”
沐浴在他欣慰掺杂着慈爱的目光下,徐宇感到后背发毛。他赶紧站了起来:“我该进去了,他现在差不多也醒了。”
“我……”徐知谦看着率先站起来的徐宇,局促地想说些什么。
徐宇毫不费力地看穿了他的心思:“想道歉的话,你可以亲自和他说。”扔下这句话他便朝病房走去。
徐知谦抓狂的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终跺了跺脚,一咬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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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