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泽玉沉默了片刻,在这寂静中间,站在门外的安语也揪着心。
她完全没有想过,原来那天晚上楼泽玉是为了她连夜从东京飞回来,那这是不是说明,是她间接搞砸了jr的联名?
出神时,楼泽玉的声音又传来。
“你这么清楚他的受众,那你为什么没有思考过他近几年为女性运动发声的真正目的?”
“为女性运动发声能有什么目的?!”高映寒明显有些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但楼泽玉还是很冷静,冷静到令人抓狂。
他问:“你觉得那些正在遭受苦难和不公的女性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有人替她们拉横幅?组织抗议游行?还是所谓名人的一次公开支持?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享受了一辈子性别福利的男人会真心为女性发声?在全球这么多的女性运动和组织中间,他有为其中任何一个群体提供过实质性的帮助吗?你知道那份精彩的发言稿可以为藤原森屿带来多高的收益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藤原森屿做了什么?哪怕他吸着整个女性群体的血?”
高映寒没有回答。
楼泽玉又问她:“你知道藤原森屿从一开始到现在抬了多少次价格吗?除了bkl,云缦和turng都是后来才加入了竞价,你看不穿他们的真实意图吗?bkl又为什么会在我退出之后也放弃了竞价?是没钱吗?”
“我知道你非常欣赏藤原森屿,但你别忘了,我是商人,逐利是本性,目前他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jr的预算。这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放弃联名是十分理智且合理的决定,jovanrsell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借势才能打开市场的品牌了,如今,更不会为了你的gè • rén • chóng • bài买单。”
办公室内两人长久沉默,这一场交锋还未看见最后的结果。
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楼泽玉的工作,以为只是继承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听完了他和高映寒的对话,她才对楼泽玉肩上的重担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家狭小的裁缝铺在英国伦敦伯灵顿市场街挂牌,jovan是楼泽玉曾祖父楼乔温的名字。
华人在异国他乡的闯荡本该不易,可楼乔温却凭借中华传统刺绣和简洁的设计剪裁,牢牢抓住了一批英国贵妇的心。
特别是一位名叫helenarsell的贵族小姐。
rsell家族资本的介入让这个年轻的品牌迅速成长,在当时的欧洲刮起了一阵浓浓的中华风。之后的二十年时间里,jovanrsell名声大噪,贵妇小姐们的订单排成长龙。
九十年代,jovanrsell的门店终于开到了港城,中华底蕴,西洋品牌,在当时必然要承受来自社会各界的压力。再加上股权的变动,公司管理层的决策失误,产品线的混乱,市场的不认可,一度让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品牌陷入绝境。
而在这个动荡时期接管jr的人就是楼泽玉的父亲,楼奕君。
那时候的楼奕君找不准jr未来的方向,盲目利用名人资源造成公司巨大亏损,好几年里,jr拿出来的财报都是负收益。
楼泽玉小小年纪就意识到了家族的危机,十五岁申请大学,十八岁提前毕业回国接触jr的业务,二十岁就正式接管了jovanrsell。
他只用了短短三年就重新拿回了属于jr的市场份额,在那之后的几年里jr飞速发展,一跃成为如今的华人第一高奢。
楼泽玉为jr付出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也只有他能够平静应对高映寒的质疑,丝毫不动摇立场。
高映寒沉默了很久,开口时,还是不甘示弱。
“楼泽玉,你为什么要用人性最卑劣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你真的太令人失望了!周末之前,我会向董事会提交辞职申请,你需要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
她听见了高映寒向外的脚步声,她迅速绕过墙角,避过了和高映寒的见面。
“砰”一声,楼泽玉的办公室门被用力关上,她也跟着心惊了一下。高映寒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脚步带起的一阵风吹动安语散乱的发丝。
他们两个人,正如外界所言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高映寒出身豪门,又极具艺术天分,今年刚过30,就已经是全球闻名的青年设计师。只有她可以在楼泽玉的步步紧逼下依旧保持自我,也是她怎么都学不会的潇洒。
她站在拐角处没动,是琴婶儿提着野餐篮过来她才悠悠回神。她接过了琴婶儿手中的提篮,微笑着说:“我去吧琴婶儿,你先回家,我等泽玉哥下班一起走。”
琴婶儿嘱咐了她一句,便转身下楼了。
她站在门前,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摒除了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才敲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