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精神矍铄的长髯老人手中持酒,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难得见到其他地方的土地神仙前来此地观景,实在是令苏某相见恨晚。”
“您不是在黄州做土地么,怎的在这里?”赵双雁也笑,心里惊讶但面上不显。
东坡居士微微一笑,“土地神也可以回乡探亲啊。我祖籍是眉山,这不就坐船回到附近游览来了?”
“也是,您有探亲假,不像赵某在和平土生土长,多少年了也没动过窝……”赵双雁叹口气。
居士远眺江心,指向岸边,“没有探亲假,也抽空多出去看看,感受感受人间变化,品味品味全球美食。”
秦铁寒在边上打量着传说中的大诗人,又看这位老者面前的桌上摆着些黄色的水滴形的水果,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居士笑答:“将军可是不知?此物为云南蒙自所产的枇杷,自十一月至四月皆可收获。”
博学多才的居士自然不会满足于一句干巴巴的解释。
“蒙自枇杷产得早,枇杷常见时节的却是春夏之交。有诗云,‘五月枇杷满树金’,我们所处的蜀地也有产枇杷,以及诸多特产水果。龙泉驿的枇杷,晚些还产水蜜桃。再有浦江耙耙柑和红心猕猴桃、攀枝花凯特芒、苍溪雪梨、安岳柠檬、会理突尼斯石榴……蜀地物博,全年都有美味的水果。”
当真是听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二位小友,此时此地缘相逢,共饮一杯何如?”
秦铁寒看着他手里那个并不太大的酒葫芦,颇觉得不够三人饮用。毕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他的作风。
没等秦铁寒开口,赵双雁客气,居士倒自顾自地说道:
“昔日苏某为酒命名,有万户春、罗浮春、紫罗衣、中山松醪等。今日本地白酒,茅、五、剑、郎声名远播,全球闻名,实为好酒之人之福。此回所携,乃是苏某自酿的蜜酒,以杨道士所赠之法,酿粮食、蜂蜜、草药等,其色明酽,浓淡适宜,闻香销魂,其味无穷。
“曩时醉游赤壁,吟诗作赋,好不快哉!‘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如何不令人感怀!只惜子京兄在天庭当差,难得再与我一会。
“蜜酒虽甜,亦不可贪杯。”
赵双雁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先生如此说,我们也不好拒绝,晚辈只饮一杯。”
“这位将军作何想?”
“俺也喝一杯,给你多留点儿!”
“当真是感谢将军口下留情。”
居士在怀中一掏,掏出三只竹制酒杯,逐一倒上八分,免得大船摇晃,将酒泼洒。
这酒液的色泽在昏暗中看不太清,浓浓的香气则是瞬间扑鼻,果真是令人销魂!
三人举酒碰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秦铁寒一饮而尽,只觉得酒浆甜美,微微有些热辣从口中扩散,既不刺激,却也不甜腻,与他所猜想的“小甜酒”全然不同,出言赞道:“好酒!”
赵双雁斯文多了,先闻一闻,小心地抿上几口,仔细回味着酒气中的层次感,轻轻赞叹,“的确是好酒!先生的酿酒技艺的确是首屈一指!”
居士满意地饮下自己这杯,迎向微凉的江风,禁不住摸出一支自来墨水毛笔和一打信纸,伏低身子,开始奋笔疾书。
只可惜神仙写的“天机”不能流入凡间,否则又会是一篇传世经典,甚至随着阅历丰富,会比作者生前的水平还要高。刚这样想着,赵双雁不由摇头,凡人在人间寿数有限,倒也省下莘莘学子们去背诵源源不绝的作文了。
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总有一些印记要被风尘抹除。赵双雁倒不担心自己,毕竟自己这位土地爷还操持姻缘,哪怕在小地方如此平凡,在年轻人的群体中却始终保持着知名度,甚至收获了很多“流量”——虽然他也搞不太清,但短时间内,好好做自己这位土地爷就足够了。
东坡居士畅快书罢,长长舒了口气。
“今日之作,还要多谢二位与苏某饮酒作兴。这游船即将靠岸,临近分别,苏某赠二位两枚枇杷与一道秘籍为礼。”
“今日得先生赠饮已是福气,岂敢再奢求礼物?”赵双雁连忙客气道,哪怕他还挺好奇的。
居士摆摆手,“哎,不必客套。枇杷自然见者有份,这秘籍,乃是改良过的东坡肉的食谱。”
“哦?改良过的东坡肉?”
居士向纸上写了起来,口中解说着,“现下流传的东坡肉,皆少了几分味道,几分健康。我在黄州任职土地,又根据今人的饮食习惯改良了食材与步骤,均衡营养,保留滋味。二位若对饮食感兴趣,或对做法有不明之处,在通讯机上寻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