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奚也喝了几口,此刻药性发作,她疼得背上直冒冷汗,却仍微笑看他,“是落回。”
一味药材,放在荷包里挂在帐上有安眠之效,可若是服之便能使人神志不清,严重者浑身无力可致昏迷。
“还有一味茴香。”
她疼到无力,轻轻道:“茴香素来用作熏衣,清香淡雅。却少有人知它亦是味滑胎药。”
有鲜红的血渐渐从她裙中蔓延出来,她今日穿的是件碧水的裙,底色是雪灰,都是清淡至极的颜色。
愈发显得触目惊心,几要染红他往日清湛的眸。
“我本来是想带哥哥一起走的,可是我到底没舍下心。若是哥哥死了,黄泉底下,外祖母一定恨死我了罢。”
云奚勉力撑出一个笑来,苍白无力,“更何况,到底当初是哥哥救了我的命。这一次,就当是还给哥哥罢。只是我到底还是恨哥哥,那就让哥哥亲眼瞧着我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死去……”
没有人比她更心狠。
他伤了她,她便要千倍百倍的换回来,要他痛不欲生。
谢珩也的确是痛不欲生,以往的冷静自持不复存在,他死死咬牙,目眦欲裂,喉间的艰涩郁痛几乎要漫出来。
药性太重,他甚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失了血的脸色愈发白,那裙底下的血似流不尽,淋漓不止。
“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应当也是会死的罢。”
她低头,看着被血染污的裙,语气如释重负,“真好,哥哥再也不必拿绿绮的性命来要挟我了。”
“等我死后,哥哥就放了绿绮罢,就当是替我还有腹中的孩子赎罪了。”
她终于支撑不住,沿着桌边缓缓倒了下去,碧水的裙颓然摊在地上,浸在蜿蜒的血里。
闭阖着眼,生死不明。
谢珩眼红如血,咬着牙,用尽浑身力气撞倒了桌上的茶壶。瓷器碎裂在地,猝然声响终于惊来了外头守着的丫鬟。
推门而入,是满地鲜血,触目惊心。
这一晚,谢府忙碌了整整一夜。
先是敲锣打鼓的迎了未来主母入府,而后那本该在新房的新郎却不知何故出现在棠落园里,和一个丫鬟倒在了血泊里。
突生变故,只得去禀赵卿卿。
她顾不得伤心,跟着小厮丫鬟急匆匆赶过来。
云奚已被抬去了榻上,大夫正在施针诊治。一旁的谢珩歪靠在圈椅里,发冠倾斜,满身狼狈。
他刚服了解毒的药,一双眼死死盯着榻上的云奚。
赵卿卿远远看着,却隐约从他眸中瞧出了孤注一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