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付婆婆拉开门,一眼瞧见放在门口的篮子,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篮子里放着一张卡片,上写:对不起!!!
付婆婆:“……”
她无声叹了口气,弯腰将篮子提起。
“黄兰?”房间里,有声音在她背后询问。
付婆婆回道:“是的,小姐。”
此时付婆婆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她气质温和,像一杯醇厚的茶,包容是她的本性。
房间里,宋云苒坐在窗边的轮椅上,任由夕阳穿过窗户落她一身,将她透白的脸颊染上瑰丽的艳色。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一本关于药理学的专业书籍,是她这几日一直在看的。但此刻她的注意力没有在书上,而是落在付婆婆手里的那篮子黄兰上面。
她嗅到了黄兰的芬芳。
“拿给我看看。”她轻声说道。
付婆婆依言而动,但她没有直接递出篮子,而是从里面取出一朵。这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竹篮的手工太粗糙,一个不小心就会刺破人的手。
付婆婆将取出的花递过去,她老了,做事没法像年轻时那么精细了,取花时带出了另一朵,那朵花在空中停留了一瞬,便飘落到了宋云苒的膝盖上。
付婆婆俯身去捡。
手指刚触碰到花下面的腿,就被生硬地拂开。
付婆婆一顿,直起身:“对不起。”
轮椅上的人没有应声,眼里添了几分漠然,那些散落在她身上的慵懒而柔和的夕阳,陡然间像是被拉扯成了血一样的尖刃,毫不犹豫朝老人刺去,即使这个老人不离不弃照顾了她十年。
夕阳中的美人像是美好这个词语的化物,她纤细,冰晶一样剔透,但这具极具迷惑性的皮囊底下流淌着的是冰寒的冷血,里面混着隐忍不发的残虐。
“抱歉。”付婆婆再一次道歉。
这一次,被道歉的人终于笑了:“婆婆,我没有生气。”
她一如既往地言不由衷,尽管她面前的老人了解她的真正为人,并不需要她的伪装。
怎么说呢?
只是习惯罢了,习惯这样子。
宋云苒的逆鳞是她的腿,但她的恼怒并不是因为被剥夺了行走的权利,也不是因为它们本身的丑陋,而是因为她的这双残腿是她被背叛的证明。
15岁那年是宋云苒在宋家度过的第七年,她每年只有一次见她生母的机会,在这天,宋家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带去给她的母亲,年年如此。
但这并不是宋家的仁慈,反而是残忍,因为这样,宋云苒才会一年比一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的母亲正在遗忘,遗忘对她这个女儿本就不多的爱。
就像钝刀割肉一般,宋家以此方式让她主动舍弃她的母亲,斩断她在宋家以外的亲缘。
宋云苒承认自己怕了,于是在15岁那年,她在与母亲见面的时候祈求母亲生日的时候偷偷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