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嫣将白日里尚且不明晰之处再请教了谢静熹。
暖黄的烛光下?,桓嫣在在一旁温书,谢静熹亦是捧着一卷书简细细品读。
待月上中天?,桓嫣方将手中书简放到了一旁,她揉了揉脖子。
“阿娘。”她轻声唤道。
谢静熹目光从书简上挪开落到了桓嫣身上,她见小姑娘似是有什么话说,便放下?了书简,温声问道:“嫣嫣可是有话要与阿娘说?”
桓嫣微微抿了抿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在未见阿爹阿娘时?,便听兄长说过令他耿耿于怀的往事。我尝以为兄长的阿爹阿娘,类我生父生母。可见到阿爹阿娘,在这将军府上住了小一年,我便知晓阿爹阿娘与我那生父生母并不相同。”
她抬眸望着谢静熹微微失神的模样,一鼓作气道:“当日阿爹阿娘将兄长托付给老郡王,女?儿猜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兄长聪慧,自是明白这当中的关窍。而兄长所?在意的,是阿爹阿娘不曾亲自与他解释这当中的不得已。”
“若是阿爹阿娘同他说了,兄长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态度别?扭。阿娘定然也是知晓的,可是女?儿不明白,为何阿爹和阿娘至今不曾与兄长说清楚呢?”她直直望着谢静熹。
谢洵同桓潮生、谢静熹之间的矛盾从不是不可解的,只需要桓潮生或是谢静熹告诉他当年他们绝非故意要弃他,谢洵便不会再偏执于此。桓嫣看的明白,谢静熹又怎会不知?
谢静熹轻轻叹了叹气:“即便有再大的理由,到底我与他父亲弃了他两次之事不会变。”
她微微垂眸,两次丢下?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不仅是谢洵心中的结,亦是谢静熹心中的结。那丝深却长的愧疚埋在心里,她有时?想?,若是他心中怨他,她亦能好受些?。
“即便那就是事实,可兄长亦是想?要知道那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桓嫣皱了皱眉,“他会想?要阿娘亲自告诉他的。便如阿爹阿娘关切着兄长,兄长他心中亦是念着阿爹阿娘。”
桓嫣看着谢静熹沉默不言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淡淡的酸涩,她到底还是羡慕谢洵的,过往十多年她虽有生父生母在旁,可他们却可以毫无负担地送她去死。而谢洵二十余年来不曾在父母身侧,可他的生父生母却未曾有一刻忘记他。
谢静熹抬手浅笑着替桓嫣抚了抚前额的碎发:“嫣嫣可知,元石出生那年是何时??”
桓嫣不明所?以地看向谢静熹,如实摇了摇头。
月色深沉,谢静熹不禁说起了往事:“时?年岁初大齐隆昌宫变,宗室想?要逼我父皇禅位于瑞王叔。那日我恰巧于宫中与我父皇祭拜母后,被困于宫中,我那时?本以为我便要带着腹中未出生的孩儿命丧于宫变。”
南齐先?帝并非无子,只因当年谢朔本就无意皇位,又执意要娶江夏商女?为妻,不仅如此,此生更是发誓只娶一人。故而南齐先?帝与谢朔之间关系一度紧张得势如水火,先?帝更是一气之下?令封谢朔为江夏郡王,将其逐出了建邺。
桓嫣静静坐在谢静熹身旁听她说着。
有些?话谢静熹不知该如何与谢洵说起,亦不愿与谢洵多言,却在此刻不知为何想?要同桓嫣说一说。
谢静熹眸中闪烁着寒光:“我父皇死于隆昌宫变,他写下?密诏令心腹将我送出宫去。然而我方才出宫,承袭了贤王爵位的谢恒便带着傅远章那十万精兵,打着勤王的旗号入宫中平了瑞王之乱。”
桓嫣并没有想?那密诏之上到底有什么,但?大抵便是南齐先?帝的禅位旨意,谢静熹身负密诏只怕祯明帝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轻声说道:“一夕之间,我大齐改换天?日,彼时?将军并不在建邺,而谢恒又倾力找寻我的下?落,我辗转逃出建邺,却不知前路。”
祯明帝在知晓了她手上有密诏的风声后,便令傅远章明察暗访想?要找到她的下?落。
“阿娘那时?为何不曾去找阿爹呢?”桓嫣有些?不解。
谢静熹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时?的桓家军尚不如现在这般强大,你阿爹那时?又带兵在外?,不明建邺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宗室所?掌的京口的固城军又转而支持谢恒登基,谢恒借此在桓家军安插了不少人,形势比人强,便是你阿爹那般要强的人也只能按下?不表。故而我亦不曾去找你阿爹。”
她那时?身怀六甲,隐姓埋名躲避追捕之人。
“阿娘诞下?兄长定然不容易。”她轻声感叹道,她曾听桃娘失口之言,凌馥诞下?她亦是九死一生。
谢静熹莞尔笑道:“确是不易,那时?我于危庙之中发动,身侧无一人,大雨瓢泼之下?,没有热水也没有剪子,只有我手中一把shā • rén的匕首。”她的旧疾也是那时?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