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世子安然无恙,叫她放下心来,此事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她一个交代。孤今日实在劳累,叮嘱她也早点歇息,明日就能见到世子了。”
“是。”宫人应声。
寝宫之外,王妃风吟月听到这个结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心里还是一阵凉寒。许侧妃那女人刚才哭哭啼啼矫揉造作地从寝宫出来,她身为正妃,人都来了,却见不到王上,便是有几句不冷不热的叮嘱,面子也丢尽了。
又有几人想到,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风吟月,凭着美貌,以卖花女的身份被清江王力排众议,娶为王妃,如今还未人老珠黄,就已经宠爱尽失,不得不和一个身材臃肿的庸脂俗粉争风吃醋。
尽管如此,清江王妃面上依旧十分优雅:“阿蕊,我们回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几乎是踏进门槛儿的一瞬,风吟月脸上的清雅笑容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讥讽以及暮气沉沉的老态,多年来勾心斗角,熬心费力导致的,掩饰不住的苍老。
侍女为她卸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冷笑,也难怪王上疯了一样弃她而去,迷恋徐侧妃那个胖女人。
徐侧妃身材丰腴,眼底带媚,那是青春正好才有的娇嫩,与胖瘦又有什么关系?二十年了,自己终究是老了,只是身处这漩涡中,她还有儿子,她始终不敢“老去”,靠着这些脂粉和九大宗的驻颜仙丹,卑微地拖住这份青春。
可她的心,已然垂垂老矣,不复韶华。
王妃屏退众人,只留下了阿蕊,给了她一个眼神。
阿蕊立即道:“王妃,都处理妥了,人是从侧妃那出去的,可以放心。”
王妃皱眉:“怎么会突然要动手的,不是监视吗?怎么如此愚蠢。”
那是她多年运作埋在许侧妃身边的线人,就这样死了,当真可惜,而且以如今王上对许侧妃的宠爱,她刚生下幼子,便是证据确凿,清江王也不见得会治罪于她。
这颗棋算是废了。
“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发现了什么?”
阿蕊摇摇头:“应当是没有,剧线报,大公子一直在百炼宗,一门心思修仙,身边也只和那个村姑亲密,想来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如今不同往日,修为功夫大涨,寻常人已经近不得身了。”
“王妃曾有命,若公子有异动,便……将他与他身边人斩草除根。想来,是下面的人误以为他来清江是为了王妃您。”阿蕊停顿了一下,又道,“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公子自幼就十分聪慧。”
“什么公子?”王妃突然面色一冷,道,“他是谁家的公子?那个孩子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厌恶他只是因为他父亲夺我贞洁,此事你要分辨清楚。”
阿蕊连忙跪地请罪,其实她从前也这么叫,王妃偶尔还会流露几分愧疚,从未向如今这般严词厉色。
不,也有一次,就是王妃收到那封带着花香的信件,她自作聪明地从老宅取来递到王妃手里,以为王妃会心安些许,王妃却视若毒蛇……
渐渐的,阿蕊明白了,王妃心里还是有那个孩子的,但是前提是,那个孩子不在人世了,不会再成为她过去的污点;如今那个孩子不仅活着,还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成就一番事业,甚至要来面见她,她心底那点点的悔过就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鸾都城无端地那一把火,以及知道烧死的不过是一个乞丐后的雷霆大怒。
“兄弟父子都是一样的货色,只知道修仙问道,全不想我在这宫中斗了大半辈子,为的是什么。”想起不争气的小儿子,王妃更为恼火。亏她设下身份体面亲自去鸾都城为他迎回这个于他世子身份有助益的媳妇,他倒好,有了媳妇忘了娘,整日只听媳妇的。
他就不信,没有金铃公主的挑唆,他有胆子离家出走,连娘都不要了!
这个儿媳妇,野心勃勃,心机都写在脸上,她不介意女人有野心,可是若不能和自己一条心,就不如不要了。
全是烂事,王妃疲惫地扶额。
“起来吧,我也不是真和你生气。”
“是,”阿蕊体贴地上前,为她按摩穴位,柔声劝道:“王妃,其实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看得出,公……那孩子对您并没有恶意,不如就此放下这段恩怨。王妃,您有两个儿子,可他却只有一个母亲啊,他从小没了爹,心里对您未必没有感情。”
“晚了。”王妃风吟月摇摇头,美眸中闪烁过一丝挣扎。
“就算有,那场大火被他看见,母子情分也算彻底尽了。”王妃苦笑,“当年我也是一把火断了和他父亲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