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他直接回家不好吗?干嘛在这里守着?
宫里这些贵人可真能折腾!
小宫人想到这漆黑冰冷的夜里,周统领白白站了一夜的岗,怪不得心情不好。他机灵地抓住巴结的机会,道:“统领,一会儿宫门就开了,小的看世子妃多半是在宫里过夜,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如您先回去?这么冷的天,别再冻坏了,您可是国之栋梁啊。”
周统领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就差两刻钟了,若是金铃公主出来了,找不到人开宫门,责任还得他担待。
小宫人却道:“哪里就有那么巧了呢,统领自回去吧,若有什么,我在这扫地立刻就能知道,我再给统领报信。”
周统领这会儿脚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心里被说动,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倒霉,于是一点头:“那多谢公公了!”
说完,他活动活动身子,大步朝宫门走去,小宫人则继续扫雪。
周统领叮嘱了卫兵一声,朝马厩走去,刚要上马,突然想到一件事: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世子妃真要是出来了,那小宫人如何来通知他呢?他自己都出不去呀!即便要出来了,难道又要世子妃等他?昨日夜里他来的慢了,已经惹了世子妃不快。
想到这里,上马镫的腿收回来,他在马身上拍拍,改变了主意,刚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一阵呼叫——
“周统领!统领!快回来!”
周统领一听,却是刚刚那小宫人的声音,就见小宫人丢了扫帚跑得满头是汗:“统领快回来,世子妃要出宫了!”
周统领:他就知道!但凡他不走,她也不出来!
还差一刻钟寅时,眼看就到了开宫门的时间,世子妃连一刻钟都等不了,偏偏这时出来……这帮娘们——真能折腾!
金铃公主带着随侍气势汹汹地从王妃宫中出来,离去时脸上寒意简直比这一夜的风雪还要冻人。路上的宫人侍女跪了一地,金铃公主目不斜视,直奔宫门。
周统领瑟瑟地跪在原地,他不敢站着,怕暴露自己仪容不整。见公主走来,他无声地瞪了另一边的小宫人一眼。要不是他极力劝自己没事,自己何须从马厩一路跑回来,还不小心跌了一跤,膝盖实打实地磕在了砖地上,刚一跪的时候,痛入骨髓,周统领怀疑自己骨头都裂了。
但是看世子妃这脸色,他就知道,就算骨头裂了,他爬也得爬回来,否则就不只是骨裂了。
宫门一开,正好是寅时,外面已经有一种等待上朝的官员厚着,世子妃就在官员的注视下上了车驾,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驶向世子府。世子府距离王宫只有一刻钟的路程,世子妃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昨夜宿在皇后宫中?
可是这婆媳俩的关系举朝皆知,看世子妃的脸色也不像是进行了快乐的夜话,王妃大半夜请世子妃进宫,总不会是想要连夜夸奖这个儿媳……一时间,朝野众说纷纭。
此时,在温暖精致的马车之内,金铃公主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下颚原本柔美的线条紧紧地绷着,像要咬碎牙齿。
侍女心疼地道:“公主,您委屈就哭不出来吧,您打骂奴婢也行,不要伤了自己。”
想到公主这一夜的艰难,那侍女也委屈得带了哭腔,公主从小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王妃她……太过分了……”
“住口!”金铃公主狠狠地训斥,“这样的话不要在让我听到半句!本宫是世子的妻子,婆婆训诫几句,罚站‘一会儿’,算不得什么大事,本宫……可没有丝毫怨怼,若有半句闲话传出去,坏了本宫的名声,当心本宫撕了你的嘴!”
侍女低头,将抱怨的话含泪忍了回去。
而此刻,金铃公主大大地争着一双美眸,背脊直如旗杆,眸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就是个心理扭曲的老女人!见不得人好的老妖婆!居然让她就这样在屋里站了一夜,在满屋子卑贱的宫人侍女面前,在清江城的王宫里,站了一夜!
她不只是在羞辱她,她还打了整个鸾都王室的脸面!
她已经想到鸾都城的那些人会怎么笑话她了……奇耻大辱!
她堂堂王室公主,何曾受过此等羞辱?那老女人自己生的儿子自甘堕落,不求上进,与她有什么相干?雷鸣难道是今天才这样的?难道是自己嫁过来以后教唆成这样的?
不,他就是快朽木,给他世子之位也扶不起来的朽木!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勤勉上进,让她在娘家也有颜面,可是雷鸣一门心思只想修仙,对权势毫无欲望。若说他离家出走那次,自己还觉得他只是一时任性,这次回来后,他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提出带着她离开宫廷,双宿双飞去深山吃苦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