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同样在低眼打量,这未谋面的沈瑜,确确实实与想象中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这药材世家的公子,怎得身上一股水粉甜汁的味儿,倒是诱人的紧。
掷下手中的如意秤,顺势曲肘将喜榻上的人圈在方寸之内。声音低沉,若琴筝低调。“可是要唤你一声娘子,你才肯应我?”
气息吐在祝忱耳廓,只让人一哆嗦。虽进过勾栏,游走花堆,却鲜少与男子如此亲近。祝忱的两颊染尽绯红,堪比那烛台上的红蜡。猛地将人一推,直道。“你你你,别瞎叫唤。”
梁生这多年的‘病秧子’自然也得维持下去,借力倒下在低,便是捂着胸脯道。“梁家公子好大的手劲,你若不喜,我便不这么叫就是了。”
祝忱寻思自个不过是使了三分力,怎么就把这比自个儿高出一个脑袋的人给推到了。又见他真真切切的苍白面容,且又吃了酒,若真出了事儿,必定又是自个儿担责。于是连忙跳下床将人扶起。“那个,我也不是有意的。你可有伤着?”
梁生摆摆手示意无碍,却用咳嗽声提醒着梁忱自个儿是个久病缠身的人。被搀起来后,顺势往那圆凳一坐,伏案咳嗽间,却觉着眼前人略有蹊跷。
他既生于药材世家,必然也懂几分基要的药理医术。可我这通咳嗽,他非但没有给我斟茶顺气,反而猛拍我背,此效无用反易生其他不适。且这调查知悉的沈瑜,温润如玉,言谈吞吐便似其表字,如兰。但眼前这位可人儿,倒更似那湖里的锦鲤、广寒的脱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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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良宵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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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忱瞧他伏案在侧,若此时他正在兴头上,索性和他坦白了这阴错阳差地事儿,岂不痛快。可若他一时气急,旧病复发,这梁公子岂不是平白要给他守寡了。不行不行不行,罢了,姑且瞒上一阵吧。
思及此,祝忱打量这房内只有一张喜榻,其他的座椅也不可能容下梁生这具病软的身子。难不成要我去睡那桌椅,不可能不可能,这打小就需母亲哄着才能入睡的,如何可能委屈自个。
“那个,你,是要在这儿睡吗?”
梁生慵懒的姿态愈发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人前,仿佛身子骨被抽离了一般,只托着脑袋摇摇晃晃地,随后干脆倒在祝忱怀中。“想不到,沈公子还有这番情趣,在…桌子上嗯?”
祝忱不解,为何桌子上便是情趣。
而梁生明知祝忱非此意,却仍是想要逗上一逗。这男子婚亲良宵之势,唯有通过话本图绘,方能了解一二。瞧眼前这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只怕从不曾接触。
“月牙高悬,在桌上赏月自然是一番情趣。”
祝忱听此解,冷不丁干笑出声,合着这病秧子还有心情赏月,看来也并非重症。“如此,梁公子便在此赏月吧,整日舟车劳顿,我便先歇下了。”
良宵一刻,这梁生又如何舍得容这到嘴的脱兔逃离虎口。那宽掌揽过祝忱的腰腹,指尖钩住珠玉腰带,一把将那带着香粉气味的躯体拽进怀中,纵其享坐膝头。“良宵一刻值千金,沈公子如何舍得留我一人孤自赏月?”
祝忱猝不及防的坐进那‘温柔乡’里头,鼻尖萦绕着不同于兰麝的木香,识人无数,仿佛世间仅他一人独有这样好闻的气味。挣扎间也不容忽略梁生手上的暗暗加重的力度,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广百交代的话语,若在这儿的,是真正的如兰兄,只怕就要被这浪荡的病秧子给玷污了。如此,倒庆幸在这儿的是我,只是要扮作如兰兄的模样,可比在给豆腐切丝儿,牛肉切片透光要难多了。
祝忱深吸一口气,心底里忍着羞赧,面上却愈发滚烫。“你你你先放开我。”
梁生挑眉,将脑袋贴在他臂弯。“你可是我明媒正娶,万两聘礼娶来的夫人,如何舍得松开。”
祝忱虽视金银若粪土,却不想这梁家竟挥金万两嫁娶。这要娶的是如兰兄,必然是值当的,可若把我这笔墨纸砚一概不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败家玩意儿娶回去,只怕是一笔亏本,亏了老本的买卖。
事已至此,我这心善之人,只能尽量补偿了。“如此,我便陪你赏月。只我这身子也不轻,你总不能整夜抱着?”
“确实不轻。”梁生轻笑,却也没有松开的意味。垫着下颚又道。“这是一方面,我看,更要紧的,是你怜惜我是将死之人罢。”
祝忱大抵知晓他是个病秧子,却从未往将死那处想,于是侧过身,连忙否认。这周生心里也有算盘,一手拖着祝忱的腰腹,一手捻了块糕点塞进他嘴里。“早年从楼阁摔下,五脏俱伤。经一番疗治,这才逐渐长成。只是心脏落了病根,急不得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