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此时倒摇了摇脑袋,准备背身寻个好姿势。不想这祝忱手脚利落,拽着他苏锦腰带便松垮脱落,春光好景。
“你你你,你里头为何不着亵衣?”
“良辰美景,为夫燥热的狠。”
那衣衫半解,鬓丝垂扶。梁生侧躺,曲肘支着脑袋,因这一番拽扯,袒胸或若半抱琵琶半遮面,正是这若隐若现的麦色肌肤,紧致的肉躯线条,叫祝忱看的又怒又臊。
都说要给这病秧子冲喜,却不想这一位郎君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哪有这将死之人的模样。祝忱闷哼一声,挪开目光嘟哝道:“秋老虎早被打跑了,为何还觉燥热…”
梁生将这软趴趴的言语听的似挑逗似情趣,这小白兔明明摇晃着诱人的姿态,却一概不知,满心满眼还惦记着那生意经。也罢,这只香甜的金陵兔还没到品尝的时候。
“其一,知地取胜,择地生财。其二,时贱而麦,时贵而卖;其三,见端知末,预测生财;其四,薄利多销,无敢居贵;其五,雕红刻翠,留连顾客;其六,以义为利,趋义避财;其七,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其八,奇计胜兵,奇谋生财;其九,居安思危,处盈虑方;其末,择人任势,用人以诚。”
梁生那温润若珠玉的音色将这生意经念的如诗如曲,偏让祝忱听的睡意增生。这警世言句倒成了哄睡小词。
频频垂钓的小脑袋被梁生以宽掌托起,若再容这小郎君睡下去,一觉到天明,明个儿便只能白生生地送到人跟前给人欺负了。
“我的好夫人,快醒醒神。”
“好困…别吵吵。”
祝忱倒着脑袋就想往梁生怀里扎进去,那圆润的额头碰上炙热的肉身。这白玉雕的,粉团捏的小混球,真是到了勾栏还想立牌坊。梁生倒吸了口气,磨着牙,恨恨将小册子卷成棍棒便往祝忱后脑敲去。
“为夫好心助你,你倒嫌我吵吵。也罢,这金陵沈家的公子,自然是天资聪颖的,哪里需要我等画蛇添足。”
祝忱那昏沉沉的脑袋被沈家二字敲了个重创,便是强行抬起眼皮,鼓瞪着圆眼:“需要的,需要的,方才说到哪儿了?”
梁生只觉好笑,一会子三更天了,这该记的该会的,是一点半点儿没进这小心肝的脑子里。
“到哪儿了?到曹操煮酒论英雄,□□药鸠武大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在茶楼戏院偷混着长大的忱郎,只把说书人的话本记得比家规还牢,这没头没尾地竟然还能顺着接上话茬:“下一出,是不是就到了憨湘云醉眠芍药茵?”
梁生一乐,眯着眼:“我看是憨郎君欲哭芙蓉帐。”
二人胡乱掰扯下,可算把祝忱脑里地瞌睡虫共给打发走了。红烛泪蜡,西窗灯影。明明是缠绵缱绻的软香地,二人间,却没再有半点儿越矩的动静。
“咱们梁府管辖二十五家商行,府内三房匀着各管八家,这单出来的一个,便是你明个儿要去的地儿——悬桥巷。这一户不做任何经营,只每月初一十五,在此做姑苏二十四家商行的账目会审。”
祝忱拧着八字眉,恨不得将脑袋拆了,把这小册子摁进里头。倒不是没见过账簿,只我这被娘亲捧在掌心里的乖儿,只会在各家的账簿上摁手印赊账,哪里轮得到我去盘算。
轻抬着眼,瞧了瞧梁生的面色。若此时在这儿的,是如兰兄,必然没有这样的烦恼忧愁,可明个儿要咬着牙应付的,偏偏是我这个无事忙。
祝忱索性五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也不装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明个儿被戳穿了,只上马扬鞭,天下之大,何处没有我祝忱的容身之地。
梁生盘着腿给这小兔子留足了地儿撒泼,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嘴。
“大房有老太君帮衬着,盈余丰足;二房自掏腰包填补空缺;而咱们的那八家,有一家空有其名,未曾有实际经营。或盈或亏,皆从这一家做账。夫人可好奇,这一家是挂的什么招牌?”
祝忱虽对经商一窍不通,却也大抵知晓账簿之要。他不问我为何要做假账,却问我挂的什么招牌。
“嗯?是什么?”
“酒肆。”
祝忱起了兴,这不是我的老本行。
梁生吊着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便不再应他,也不知是做了真还是佯了意,搂着祝忱同卧鸳鸯枕,呼吸交叠,一并入了周公境。
只等祝忱深梦,梁生遂蹑手蹑脚掀起薄衾,罩了身外杉便走去偏殿。那一地儿,早有一名白须道人在此等候。此人匀身长袍,眉眼萧飒。
“新婚燕尔,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梁生轻笑抱拳,晃了晃脑袋。
“师傅久等。”